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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墨誉哪敢出声?他年纪轻,之前一直专心学业,也不大管什么人情事故,察言观色还来不及去学。只是传说大兴国帝后的关系十分微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一向威严的景元帝似是要讨司徒皇后的欢心,一大早便送了这些糕点来,可司徒皇后表面领了情,行动处、言语上却并不怎么高兴。
&esp;&esp;谁敢轻飘飘便拂了景元帝的意?当今世上大约只有司徒皇后才敢。
&esp;&esp;景元帝竟也不恼,只是墨誉在场,神色有些不自然,见司徒皇后这么一说,景元帝也看向墨誉,浑厚的帝王声说道:“尝尝吧。朕不喜甜食,皇后倒是喜欢,若皇后说特别,肯定是特别。”
&esp;&esp;墨誉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得送了一块进嘴里,酥脆甜香,入口即化,唇齿间仍留有淡淡余味,竟是从前不曾吃过的味道。他遂诚实地开口道:“这糕点着实特别,臣从未尝过。”
&esp;&esp;司徒皇后轻笑,淡淡出声:“既然如此,剩下的这些就赏了墨誉吧。”
&esp;&esp;墨誉忙要起身谢恩,司徒皇后招手让他坐下:“别见外,不过是些糕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又对景元帝说道:“可惜,婧儿不喜甜食,要不然就让人给她送一些过去了,倒是赫儿喜欢,陛下,不如叫那西域厨子多做几盒‘花团锦簇’送去元帅府?”
&esp;&esp;景元帝的面上带着笑,可锐利的眸中却一片隐忍之色,似乎藏着无限的怒意,却在一瞬之后敛了下去,遂了皇后的愿:“皇后说的极是,高贤,记下,按皇后说的办。”
&esp;&esp;气氛有些不对,墨誉若还呆在此处,就有些不知死活了,忙起身道:“陛下,娘娘,臣今日新上任翰林院修撰,得去翰林院交接事务,微臣先行告退。”
&esp;&esp;景元帝颔首:“去吧。”
&esp;&esp;司徒皇后也无异议,只是道:“把这些糕点带上。”
&esp;&esp;“是。”
&esp;&esp;墨誉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走出很远,回头看了看高处的“陶然亭”,太阳正从东边升起,照在帝后的明黄色常服上,可惜方才对面坐的是他,而不是婧公主,否则,品尝糕点语笑晏晏,便算天伦之乐了吧?
&esp;&esp;“状元大人?”引路太监见他停下脚步,小心地唤道。
&esp;&esp;“嗯。”墨誉对他笑笑,抬脚跟上了。少年干净清亮的眼眸还未染上朝堂的杂质,虽对帝后有无限敬仰之心,此刻心里却存了更多的歆羡,羡慕那个毒妇能承欢父母膝下,且从未受过冷眼和愁苦。
&esp;&esp;墨誉走后,“陶然亭”寂静了。
&esp;&esp;石桌上的盘子撤走了,只剩两个茶盏,宫女随后为景元帝奉上新茶,景元帝咂了一口,赞美道:“这茶甘醇,雨前龙井,今年朕倒是第一次尝啊。”
&esp;&esp;司徒皇后笑:“陛下国事繁忙,竟无空闲尝这新茶,臣妾是个闲人,却反倒先于陛下享乐,真是罪过罪过,这茶,臣妾日后是不敢再喝了。”
&esp;&esp;本来只是闲聊,倒引出皇后不冷不热的自嘲,景元帝顿时连喝茶的兴致都没了,脸色甚是难堪地将茶盏重重掷在石桌上,杯底碰到石桌,杯盖碰到杯缘发出两声不同的脆响,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识相地低下了头。
&esp;&esp;然而,景元帝却未发怒,只用锐利的眼睛盯着司徒皇后道:“司徒珊,你一日不与朕怄气,一日便不撑坦是么?”
&esp;&esp;他叫了司徒皇后的闺名,宫女太监们的脑袋又往下低了几寸。
&esp;&esp;司徒皇后起身便走,脚步从容,言语平静:“臣妾不敢。臣妾告退。”
&esp;&esp;太监总管高贤立于一旁,面色毫无波动,像什么都不曾听到似的,又似乎这种场景实在常见,他不需费任何口舌出言化解帝后纷争,只是挥手让那些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他自个儿也慢慢往石阶下走。
&esp;&esp;果然,景元帝起身将司徒皇后的手臂扯住,稍一用力就拽了回来,怒道:“司徒珊,朕有时真恨不得撕碎了你!”
&esp;&esp;司徒皇后是习武之人,被人挟持却没一点反抗,跌进景元帝怀里也神色如常,只是掀起眼皮,用她那双锋利的凤目对上景元帝满含怒火的眼睛:“若是陛下愿意,可以试试。”
&esp;&esp;见她的语气依旧如此轻慢,景元帝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咬牙切齿道:“你当朕舍、不、得?”
&esp;&esp;他把“舍不得”三个字咬得极重。
&esp;&esp;司徒皇后笑了:“怎么会呢?陛下英明神武,功垂千古,有什么舍不得的?”
&esp;&esp;景元帝听罢,狠狠将她从怀中推开,眸中的怒化成胸口剧烈的起伏,再出声却换了话题:“明日的浴佛节,给朕老实点,别让朕再见到你这副无所谓的样子!”
&esp;&esp;司徒皇后被推撞到亭中的大红色圆柱上,侧身对景元帝笑,神色仍旧不怒不喜:“臣妾遵旨。”
&esp;&esp;景元帝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再不想看她一眼,狠狠一拂袖,疾步往台阶下走去。
&esp;&esp;“陛下,您当心着点儿。”凸出的大石将下坡的台阶挡住,高贤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esp;&esp;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一颗锁死了的心肠,任你怒上一千遍,把自己扮作小丑哄她,竭尽全力吓唬她,她始终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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