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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第2页）

&esp;&esp;由高处往低处坠落，她想起春节，家家户户燃放烟火。

&esp;&esp;天空中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掉下来，落进下面的一口大锅。锅里的水被火燃沸，许多白色的饺子于水中沉沉浮浮。

&esp;&esp;死是黑色的。

&esp;&esp;黑色的水流压住她的身体，裹着她去往更深的黑暗。

&esp;&esp;肺里的空气用尽，她生命即将消散的前夕，一股微弱的力量逆着洪流扯住了她，而后，生生地将她拽了回来。

&esp;&esp;苏鸽睁开眼睛，看见林诗兰的脸。

&esp;&esp;林诗兰的两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因为极度用力，表情扭曲。她很想告诉林诗兰不用花费那个力气啦。

&esp;&esp;一张嘴，苏鸽吐出了一大口的血水。

&esp;&esp;林诗兰不断地与她说话。穿透了风雨声，她温暖的话，落进耳朵里，如此清晰。

&esp;&esp;“再坚持一下，我拉你上来。”

&esp;&esp;最终，林诗兰成功把她拉上了铁质爬梯。

&esp;&esp;设备平台窄小，原本是给工人短暂休息的地方，现在却容纳了三个人林诗兰、苏鸽，谭尽。

&esp;&esp;石化厂的爆炸，得谭尽相助，林诗兰只伤到了皮肉。而苏鸽和谭尽，都被大面积烧伤。

&esp;&esp;谭尽最初是有意识的。他和林诗兰一同被汹涌的泥水冲走，皮肤剥落的剧痛使他能保持清醒，找准时机，谭尽抓住了大油罐外层的铁爬梯。

&esp;&esp;林诗兰扛起脱力的谭尽，带着他爬上了设备平台。

&esp;&esp;他的伤口血流不止，整个前胸血肉模糊。

&esp;&esp;“不要死。”

&esp;&esp;冰冷的雨水打向她的脸，林诗兰解下自己的外衣，手忙脚乱地缠在他身上。她的手被血染红了，血是温热的，他的伤口暴露在外，触目惊心。

&esp;&esp;“求求你，不要死。”

&esp;&esp;他合着眼，一动不动，没有回应她的话。

&esp;&esp;石化厂冒出浓烟，脚下浑浊的水流湍急，水飘着腐烂的家禽、塑料、车、树枝、锅碗，还有很多很多死人。

&esp;&esp;雨水打向他们的身体，锋利得像针。

&esp;&esp;林诗兰抬起手臂，擦掉脸上的水，试图从水里打捞起一件有用的东西，能缓和谭尽的伤势。

&esp;&esp;她发现浮在水面的校服，是那个曾经给过她半包饼干的女孩，她在朝着他们的方向飘来。

&esp;&esp;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诗兰救起苏鸽，将她连拖带拽地扯上设备平台。

&esp;&esp;苏鸽的眼睛睁着，她平躺着，面朝天空。

&esp;&esp;女孩的瞳色淡，她的眼睛空空的，望进去，像望着一颗玻璃珠子。

&esp;&esp;林诗兰看见她的嘴在动，耳朵凑过去，听见她微不可闻地叫着“妈妈”。

&esp;&esp;血顺着嘴角流下，苏鸽的鼻翼微微翕动。她眼睛张得大大的，林诗兰帮她捋着粘在脸上的发丝。

&esp;&esp;“这里，曾有一棵树，很大的树。”

&esp;&esp;“妈妈说，信念……有能量……”

&esp;&esp;她的眼里有深深的怀念。

&esp;&esp;眸中焕发的光彩，稍纵即逝。

&esp;&esp;苏鸽的喉咙，发出难受的咕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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