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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第2页）

&esp;&esp;庞满儿思索片刻，向前一步：“国有危难，须眉效死。若大益于社稷，巾帼亦无退缩之理。”

&esp;&esp;既已达成共识，陆昭也命吴玥即刻配合北镇，筹备军事调动。不过贸然用兵难免惊扰各方，也不能达到出其不意之效，陆昭随后便召见薛珪。

&esp;&esp;薛珪一路走来也忐忑一路，行台的新政被朝廷拖延，作为河东支持行台的茧困

&esp;&esp;历史上，桓温北伐，谢安淝水之战后北伐，都曾在掌握国家军权的情况下，站在了同一个选择点上——是进一步化家为国，还是退一步高风亮节。

&esp;&esp;虽然桓温北伐因世家背刺的夭折，强要九锡，被冠以污名，但谢安在取得军功和威望后果断退出执政，却未必是为国相忍。

&esp;&esp;淝水之战后，胡人混战，北人南下，东晋边镇再次获得人口红利。谢安在桓温死后，即便对桓冲有所猜忌，却仍然让桓家分治重镇，与谢家相平，这对于中枢来说，自然是极为乐见的。

&esp;&esp;然而这一次谢安的高风亮节的结果并不美好。

&esp;&esp;虽然人口红利壮大了军镇，却因军镇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将领，因此无法为国家提供收复故土的力量，从而转投司马家的宗室弄权之中。太原王氏与司马宗室利用刚刚恢复元气的方镇力量各自举兵，良将与百姓最终沦为权斗的牺牲品。

&esp;&esp;至此，东晋失去了一举推翻前秦的绝佳良机，也失去了国家的元气，使晋祚再无机会北望。谢安固然成就了个人风骨的青史流芳，但最后却留下了更加混乱的门阀火拼、更不顾大局的皇权斗争、更风雨飘摇的江东，以及更艰难求活的千万万百姓。

&esp;&esp;如果说谢安的野心与诉求是囿于“门阀执政，荆扬相衡，则天下平。”【1】的时代观念，那么陆昭所面对的是“内忧外患，荆扬相衡，则何以平天下？”的统一问题。

&esp;&esp;对于南国而言，蜀国两朝安于一隅，楚国也承平日久，两国民力的增加也意味未来会爆发一场极为激烈的南北之战。

&esp;&esp;如果北镇落于秦轶之手，接下来长安要做的则是自北向南，自西向东的重新打破整合，因为长安、冀州与北镇的地理位置，不足以对沿江的南方战局产生足够的影响。届时必将有一场旷日持久的内耗。一旦南方发动战争，北方必会陷入苦战甚至丢失荆北和扬州。

&esp;&esp;如果北镇掌握在亲近陆家势力的手中，那么冀州和并州都不再是问题，整个国家未来会以洛阳为中心，周围交好豫州、兖州、荆州、江州、益州，都会自然而然地纳入南征的体系中。

&esp;&esp;整个国家依然可以保持一致对外的大基调，而陆昭需要面对的仅有对荆州羁縻，以及如何使豫州王襄让渡权力。至此，权力归一。

&esp;&esp;当你用自己的力量锻造一把国之利器，那么能够使用的人，也就只有你。

&esp;&esp;硕大的窗页上月光溶溶，空旷的宫室内清凉寂静，陆昭坐在御座上，仿佛蛰伏在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白色茧里，将要破茧而出。

&esp;&esp;“求进者易鼎，然退让者国亦亡。”陆昭静静地望着吴玥，吐出最后一句话，“吾从其治也。”

&esp;&esp;“吾从其治也”出自《左传》，魏武子有一爱妾，无子。患病时，魏武子曾吩咐儿子魏颗：“我死后就让她改嫁吧。”而在病危时又讲：“我死后要让她为我殉葬！”随后魏武子死，魏颗便让那名爱妾改嫁了。原因就是这句“疾病则乱，吾从其治也。”

&esp;&esp;病重时神志不清，我依照父亲清醒时的话去做。桓温北伐败而求九锡，谢安淝水胜而去权位，前者桎梏缠身时绝望呼痛，后者则是看不到曙光选择向长夜屈服。而曾经，他们都拥有澄澈而充满希望的眼睛。

&esp;&esp;吾从其治也，从国之治，从民之治，从己之治。吴玥，我想做不因绝望而决绝的桓元子，我想做困于长夜却可执剑划破长夜的谢安石。

&esp;&esp;陆昭默默审视着吴玥，自三年前在逍遥园一遇，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慢的追随者。世上不乏有忠贞之士，更多的则是追逐利益者，而吴玥则是不属于两者的异类。他对获取权力的手段有着特殊的要求与道德感，并且明确地划出没有人敢于明说的灰暗地带。

&esp;&esp;他鄙视司马懿窃取魏祚过于低劣的道德下线，同样也不满于君王过分集权的欲望。歪曲的树干诚然会在未来轰然倾颓，过分粗壮的主干也并不意味着能为世间万生带来一片绿荫。

&esp;&esp;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在君臣上有着形如榫卯的相契关系，只是从未正式拼接在一起，彼此试探着，计算着。

&esp;&esp;这是她对他朵颐

&esp;&esp;舞阳侯秦轶复爵后，很快就收到了北海公府的召见。其实作为从属于六镇督将的下官，秦轶应时时拜望。只是这几日朝廷遣人北上宣诏复己爵位，再加上北镇各将领闻声赶来频频示好，秦轶便于理解有些疏漏。因此甫一如内，便行礼谢罪：“卑职近日疏于见礼，还请北海公恕罪。不知北海公一向可好？”

&esp;&esp;其实如果仅仅是朝廷遣使复秦轶爵位，元丕倒不觉有何不妥。但秦轶乃至于北镇各家闻风而向，却令他有所警觉。因此，元丕语气也乏甚好感：“呵，老朽之身，不过以粒米薄汤续命。来日或感于天命，必会自携草席，步入棺椁，倒不必劳动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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