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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有这位侧妃跟着,这边也得有女眷出头才行,横竖得去见个礼,说说话儿,总不能把人家晾在官驿中,故此,叶氏需的回燕州城去帮着料理。
&esp;&esp;今儿是临走特意来跟皎娘道别的,进来不等皎娘疑惑,便道明了来意:“府里近日有些急事需的我回去料理,昨儿我家老爷遣人递了话来,便该回的,却想着应来辞一辞妹妹,才拖了一日,这不一大早就来了,此一去,想来怎么也得半月一月的不能来瞧妹妹,我这心里着实有些不舍。”
&esp;&esp;说着顿了顿道:“妹妹大约不信我这些话,不信也应当,若换了我是妹妹,也是不信的,妹妹不信无妨,我今儿来除了辞别,还有几句心里话想说与妹妹,咱们女人生来不易,如我生在富贵金银窝里也不得顺遂,需的依傍他人方得安生,如你虽生在寻常人家,爹娘双全,兄弟亲厚,样貌却太过出挑,有句话说得好,自古红颜多薄命,妹妹若生的寻常些,许还能如你心意,平顺度日,偏妹妹生的这样好看,我见由怜,便也多磨多难,事已至此妹妹不若看开些,莫太纠结,或许便能否极泰来了。”
&esp;&esp;皎娘抿了抿嘴没说话,虽不想怨叶氏,却也无法大度到彻底原谅她,至于她说的这些,皎娘知道并无恶意,是真心劝自己。
&esp;&esp;其实叶氏便不劝自己,她也早看开了,如今住在这别院中就如捏在梁惊鸿掌中一般,只他不放手,自己便得一直困在这儿。
&esp;&esp;她倒不怕困在这儿,私心里反倒觉着如今境况住在这儿更妥帖,不是鸵鸟心态,是她根本不知怎么应对如今的处境,爹娘尚不知自己跟潘复已经和离,自己这时候回娘家,爹娘必要问清楚,若依着和离书上所写,因无子和离,她阿爹定要去找潘复理论,责问他为何出尔反尔。
&esp;&esp;这件事若闹大了,翻出梁惊鸿来,自己的名声可就真不能要了,自己的名声坏了倒也不打紧,若是气坏了爹娘,纵自己九死亦不能偿,更何况还有冬郎。
&esp;&esp;冬郎信中虽未写什么,可皎娘到底是他亲姐,哪有不了解自己兄弟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冬郎对入京进学多期待欢喜,冬郎自小便是个有大抱负的,小时候便说过男儿立于世,便应当齐家治国平天下,只可惜出身微末,家境清寒,无法让他一展抱负,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如何能不欢喜,不说他,便皎娘这个阿姐也跟着高兴。
&esp;&esp;想起冬郎在心里权衡了权衡,忽觉若是能给冬郎换这样的机会,自己便受些罪也值得,既然觉得值,还怨什么,恨什么?她如今不怨不恨只有怕,她怕梁惊鸿又要行那男女之事,那样的事于他人许是快活,对自己来说确是酷刑。
&esp;&esp;只是她也明白,这事拖一时成,绝不可能拖长久,梁惊鸿如今是忙着开园子的事,这两日虽仍是天天都来,却只是站站脚儿便被李顺儿请了去。
&esp;&esp;皎娘如今的心态恰如头顶上悬着一把刀,摇摇晃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弄得她很是紧张忐忑。
&esp;&esp;叶氏见她神思不属,不用猜也知道她的心事,必是惧怕惊鸿,想到此,叶氏不免暗暗叹息,想惊鸿自小聪慧生的还俊,真是样样都拔了尖儿,莫说京城便是整个南楚的男子都归在一块儿,又有几个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唯一能跟他别苗头的便是北国那位新封的贤王殿下了。
&esp;&esp;出身好,生的俊,又有能耐,哪个姑娘不喜欢,京里头甭管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提起惊鸿莫不是春心萌动含羞带怯,恨不能他能多瞧上一眼,到了皎娘这儿可好,避如蛇蝎不说,便是用了这么多心思主动讨好,也未见成效,以往都是人家巴不得往前凑,他不搭理,如今正好反了过来,这可真是活生生的现世报。
&esp;&esp;说点实在的
&esp;&esp;叶氏虽说在娘家时处境艰难,到底叶家曾是望族,虽已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之又是医药世家,祖辈上出了不少厉害人物,御医都有好几个,更有行医济世的名医圣手,积下了不少善果余荫,故此即便如今的叶家在南楚也颇有声望。
&esp;&esp;便皇家对叶家也是另眼相看,宫中每每若遴选太医,叶家子弟必是首选,只可惜这几十年里,叶家子弟大都耽于安乐,不思进取,守着祖宗余荫只管吃喝玩乐,有出息的反而凤毛麟角,正因后继无人方渐渐衰败,若不是上一辈出了位有运气的本家姑姑,机缘巧合嫁进梁府,得了这样一门权贵的姻亲,勉强支撑到现在,叶家说不准早破败了。
&esp;&esp;因得了这位本家姑姑的继,叶氏在娘家虽不如意,吃穿用度上并不差,一应用度都是大家千金的规格,后来跟着祖母入京又客居在梁府,就更不一样了,加之祖母又刻意□□她,长了不少见识,眼睛也是最毒的。
&esp;&esp;故此,只一打眼,皎娘这从头到脚的穿戴,心里便有数了,皎娘今儿这身穿戴乍一看跟以往差不离,却大大的有文章,上身仍是惯常的白衫儿,下面系了一条看似寻常的玉色裙子,满头乌蓬蓬的青丝挽起来梳了个小盘髻,未带珠花翠翘,只插了一支玉簪,若是那没见识不懂行的,冷眼一瞧大约瞧不出所以然来,只觉素净简单,刻薄些的或许还会觉寒酸。
&esp;&esp;可叶氏是什么人,一眼便知皎娘这通身上下看似简单素净的穿戴,实则每一样都不寻常,上身的白衫子可不是寻常的纱,是用最好的云纱捻了细细银线搅在一起织的,穿在身上格外轻软舒适,如今在屋里瞧不出,若在日头下方能瞧见那挑线处若隐若现的银光,这样的料子莫说燕州城,便是京中也轻易见不着。
&esp;&esp;那裙子更不一般了,玉色看似清淡,却层层叠叠如烟似雾,要知玉色极不好上色,轻了瞧不出颜色,重了便成了绿或青,若想织出这样的料子可得费大功夫,先得挑了新蚕,喂染色的桑叶,待这些蚕长大吐丝结茧之后,再逐一挑出颜色匀实鲜亮的,剥茧抽丝,再让巧手的织娘织上好些日子,才能织出半匹来。
&esp;&esp;这样的料子玉色天然,做成裙子便如碧潭中照进的玉影,好看之极,更因此得了个名儿,叫碧潭照影,也叫玉影纱,市面上极少,便有也是寸尺寸金,只皎娘这条裙子拿到当铺里,怎么也能当个千八的。
&esp;&esp;而她头上这支玉簪更不得了,玉色润泽清透,隐隐泛着一层淡淡的莹光,是最极品的羊脂籽玉,簪头上的云纹雕工简约流畅,一看就知是出自京城的玉生烟。
&esp;&esp;这玉生烟却是京里最有名的玉器作坊,据说这字号已传了上百年,东家姓蓝,是个极善经营的能人,听说玉生烟传到他手上的时候,已快成撑不下去了,是他用心经营,把玉生烟做成了京里最有名的字号,到如今,已经成了活招牌,只要是玉生烟出来都是最好最难得的东西。
&esp;&esp;连同她耳上戴的祥云耳坠子是一套,皎娘本就生的白,被这莹莹的玉色一衬,一张小脸更白的通透,照着窗外的日影,都能瞧见那透白的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线,眉眼也愈发清丽好看了。
&esp;&esp;叶氏不觉心下暗赞,难怪惊鸿这么费尽心机要弄到手,这样的美人当真不多见。
&esp;&esp;叶氏打量皎娘不免多瞧了一会儿,皎娘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脸颊都有些绯红,开口招呼她道:“夫人坐。”
&esp;&esp;夫人?叶氏目光黯了一瞬,经了那些事,到底是生分了,连声姐姐也不肯叫了,虽心中遗憾,却也坐了下来,一时丫头奉了茶,叶氏吃了两口方道:“听李顺儿说明儿开园子,惊鸿特意使人找了杂耍艺人,还有他府里的南戏班子,不定多热闹呢,可惜我是赶不上了,倒是你好福气,明儿也别再屋里闷着了,光在屋里闷着,日子长了非闷出病来不可,明儿也出去走走,我跟你说那杂耍我是没瞧见,不知耍的如何,可南戏班子的戏我是看过几本的,那个台柱子叫南楼月的,扮相俊,声腔脆,身段美,真真儿是个难得的好角儿,其实我说的再好也不及万一,明儿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esp;&esp;皎娘知她是一片好意开解自己,若不应实有些说不过去,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esp;&esp;叶氏便也不再久留,辞了皎娘出来往大门去了,刚出二门迎头便撞上梁惊鸿,叶氏却知他是故意撞的,想是知道自己要回府,特意过来送自己,听见他嘴里说真巧,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指着他道:“在我跟前儿弄这些鬼把式做甚。”
&esp;&esp;梁惊鸿却嘿嘿一笑:“我可是真心实意来送表姐的,怎说是鬼把式,表姐冤枉我。”说着还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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