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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妈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ldo;我曾影影绰绰听得几句话，如今的侯夫人，当初是老侯爷替世子定下的，只是换了个八字，尚未正式下定就去了边关。&rdo;&ldo;什么‐‐&rdo;顾嫣然大吃一惊，&ldo;这，这是真是假？&rdo;&ldo;是真是假不敢说，只是当初我听几个丫鬟私下里传的，其中有一个丫鬟曾经伺候过老侯爷。但之后没几天她就病死了，而我‐‐也被安了个偷盗的罪名撵了出去。&rdo;若是假的，又何必这样急着杀人灭口？&ldo;这也太……&rdo;顾嫣然喃喃了半句，不想再听，&ldo;我去二门瞧瞧，峻之回来了没有。&rdo;如今只有周鸿最要紧，至于平南侯夫妇有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她实在无心关切了。周鸿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平南侯府里少见的安静，灯烛都比往日里亮得少，仿佛一座大坟墓似的。他在长房的门口停下，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抬脚进了自己的家。长房的下人少，这时候也是安静的，可周鸿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盏灯亮在那里，他的妻子坐在假山边上，正轻声细语地跟丫鬟说话。周鸿下意识地停了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听着。&ldo;秋装要做起来了，我看峻之从前都用些青蓝的颜色，如今他在边关又晒黑了些，不衬这些颜色，今年换个檀色的吧。&rdo;&ldo;哎。正好咱们铺子上进了新料子，奴婢叫他们明日捡些鲜亮颜色送过来，少奶奶好生挑。&rdo;&ldo;嗯。也该换个新绣样，不是翠竹就是祥云，怪没意思的。&rdo;&ldo;这‐‐少爷的衣裳上，也不好绣花儿啊……&rdo;这真是为难了针线上的人。&ldo;绣几朵菊花总归还说得过去罢？菊石图，又应着秋景。待我去翻翻古画，描个花样子出来。&rdo;&ldo;那敢情好！牙白那丫头，居然针线不错，会一种什么凸绣法，绣的那手帕子上的梅花像是浮出来似的。就叫她来绣，定然好看！&rdo;夜色之中，头顶星月，四面花香，两个声音喁喁低语，全是柴米油盐的琐事，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温馨。周鸿满心的戾气，在不知不觉间竟渐渐散去，他轻轻动了动，脚下踢到一块小石头，惊动了那边主仆二人，顿时传来欢喜之声：&ldo;少奶奶，是少爷回来了！&rdo;周鸿唇角终于浮起一丝笑容，大步向妻子走了过去：&ldo;我回来了。&rdo;&ldo;回来了？&rdo;顾嫣然也快步迎了过来，吓得丹青提起灯笼在后头追：&ldo;少奶奶慢些！这地上滑！&rdo;周鸿连忙伸出手臂接住妻子：&ldo;仔细扭了脚。&rdo;&ldo;哪有那么娇气。&rdo;顾嫣然抬起头，半明半暗的灯光照着她的脸，那是周鸿最喜欢的笑容‐‐又温暖，又干净，&ldo;怎的回来这样晚？&rdo;&ldo;皇上召见了我。&rdo;周鸿忍不住也回应以笑容，连之前心上沉沉压着的石头似乎也轻了些，&ldo;谈了‐‐齐家之事。&rdo;说到这个，顾嫣然就不知如何安慰他了，只能伸手握住他几根手指，轻声道：&ldo;皇上怎么说？&rdo;&ldo;皇上只说明日会给我个交待。&rdo;周鸿反握住妻子的手，那只手很小，一下子就能全包在自己手里，却是温热柔软的。顾嫣然娇小玲珑，该有肉的地方却都有肉，她的手也小，摸起来却是软软的，手背上还有五个小窝窝，周鸿捏在手里，就不舍得放开，&ldo;其实，我只想母亲的牌位能进祠堂，让我以后说起她，不必再呼姨娘。至于其它的‐‐需要交待的是母亲，可母亲人都去了，就算再做什么，她也不会知道了……&rdo;&ldo;只要你过得好，母亲在天有灵，知道了也会高兴的。&rdo;顾嫣然轻声地说。这些安慰的话有时其实很无力，但却又是实实在在的。逝者已矣，生者只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才算是给死者的安慰。周鸿默默点了点头，半晌，轻声道：&ldo;母亲若是知道我娶了你，定然会欢喜的。&rdo;齐氏在他两岁时就因病而去，故而他对生母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听齐妈妈说过，他的母亲秀丽温婉，性情温柔。但也就是因为太柔婉了，在家族倾颓之时全无自保之力，最终只能含悲为妾。周鸿虽然心疼她，可是也难免会想，倘若母亲能像妻子这般坚强，是不是当初‐‐结果会不一样些？可若不是如此，他也就不会再娶到嫣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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