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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3页）

&esp;&esp;霍钟冷笑一声，将他的言语都当成笑话：“二弟，这个家里何曾念过手足之情。人伦纲常，只要进了这里便是废纸一张。”

&esp;&esp;何况他算是仁慈的，没将最狠毒的那一句告知他。

&esp;&esp;霍钰没有太多考量的时间。

&esp;&esp;起初是一支碎掉的发簪，一只沾血的镯子，然后是一簇头发，刚才又送来了一片完整的指甲。那片指甲被清洗得十分干净，霍钰却看得肠胃翻滚。

&esp;&esp;他再也坐不住了，提笔，飞快地写下一篇檄文。横撇竖捺间，他的娘亲已然成了一个自私自利、龌龊不堪、枉法狡诈的毒妇。

&esp;&esp;他从前意气风光时，哪知有一日所有出路都会被堵住。什么亲朋、什么好友，都有无穷尽考量，都留他一人孤军奋战。

&esp;&esp;等来等去，等天等地，只能等死。

&esp;&esp;短短几步路，霍钰竟像是脱胎换骨，昨日天真都随夏虫一道死去。

&esp;&esp;同霍钰天差地别，霍钟正在屋中与四娘调笑，听小厮高声报“二少爷来了”，他不缓不慢，又搂着四娘腻了一番才去见人，俨然一派当家主君模样。

&esp;&esp;“想通了？”

&esp;&esp;“大哥高抬贵手，我不敢再奢求。”一纸檄文被双手奉上。

&esp;&esp;不知为何，霍钰脑中突然闪过闻人椿的影子。她素来是这样的，卑微、恭敬，被欺辱、被打压却从不敢昂首反抗。他过去不明白人为何能这样抛却自尊，原来是时机未到。

&esp;&esp;“不行啊。”霍钟抖落着白纸，懒洋洋说了一句，嗓子里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春意。他随手一挥，才写好的檄文便随风落到地上，那是连当今太傅都赞过的文笔，自带风骨，此刻与尘泥别无二样。

&esp;&esp;霍钟在上头踩了两脚，又朝身旁小厮道：“给二少爷的笔墨都备好了？”

&esp;&esp;“回大少爷，府上并无您说的血红色朱砂墨，我已遣人去买了。”

&esp;&esp;“这要等到何时啊？我倒是无所谓，可二娘尊贵惯了的，要是受不了昏厥了、不醒了，你们该如何同二少爷交待啊。”

&esp;&esp;霍钰不知他要迂回至何时，直说：“无妨，给我一把刀，我以血研墨。”

&esp;&esp;“那就辛苦二弟了。”霍钟抖了抖眉，也不回头，继续掐着他手上的那一枝树杈。

&esp;&esp;他最讨厌干脆利落一下子折断了！

&esp;&esp;霍钰很快写完，摁上你俩手印，便可贴于府门前。”

&esp;&esp;他没有收起来，而是将檄文再度交到了霍钰手上：“二弟，稍后去见二娘时，你便把摁手印的事儿一同办了吧。毕竟二娘最喜有始有终了。”

&esp;&esp;去二娘房中的路上，霍钰一步更比一步沉重。

&esp;&esp;这条路，他走了十数年，纵使闭着眼都能走对每一个岔口。从要人搀扶的学步婴孩走到今日高大身量，他万万料不到，他要走回一无所有，还要连累他的娘一道受苦。

&esp;&esp;当初他来劝娘高抬贵手，似乎走的也是这条路。

&esp;&esp;因顾及手足之情，因厌恶自相残杀，因怀念孩提时光，他总是搬出佛家那一套说辞，或动之以情，或晓之以理。

&esp;&esp;他不希望将事情做绝，总想着一切留有余地、保有表面平静。

&esp;&esp;不曾想府中只有他一人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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