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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1页）

&esp;&esp;他扣在面具上的那只手，指甲污裂，手背皴伤，却有着极其好看的骨骼。他在猴儿面具后懒懒道：“不够。豹子头难变，要加钱。”

&esp;&esp;一群小孩都看向为首的大孩子，央求道：“你再多拿几个铜板嘛！回头我请你去我家吃荷叶糕！”

&esp;&esp;大孩子狠狠心，又从腰带里抠出四五个铜板：“你先变，变了我就给你。”

&esp;&esp;那人指了指自己烂了的右腿，在面具后沙哑的笑了：“我还能跑么？不给算了，别影响我看月亮。”

&esp;&esp;大孩子气了，把铜板扔给他。

&esp;&esp;那人一个个捡起来，捏在手里数了数，才装神弄鬼似的一只手乱舞，而后拿开猴儿面具。

&esp;&esp;逼真的豹头出现在面具之后，它龇牙咧嘴，怒喝一声，张嘴朝大孩子扑去！一群孩童吓得惊声尖叫，那大孩子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爬着往后退！

&esp;&esp;但那人也只是吓唬吓唬，豹子头笑了一下，而后又把面具罩在了脸上，斜躺回原位，懒散道：“滚蛋。不滚蛋吃了你们。”

&esp;&esp;孩童们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她却歪了一下头，走过去：“你是妖么？”

&esp;&esp;那人盖着猴儿面具不说话，似乎闭上了眼睛准备小睡。他脖子上的豹纹皮毛褪去，变成了凡人的肌肤，喉结明显。

&esp;&esp;她把满手拿的东西扔下，手放在背后，幻化出一把如同鹿角般的石剑来，将剑指向他，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妖吗？”

&esp;&esp;那人并未睁眼，缓缓道：“小孩子不要乱指人。你扔在地上这白霜糖球还吃么？不吃就给我。”

&esp;&esp;她歪了歪头，没给他，反而道：“你不是妖。你的灵根是化形？”

&esp;&esp;那人似乎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竟然也懂这个，他在面具后睁开眼来。

&esp;&esp;眼前的小女孩，明明年幼，却生的极其微妙的……尊贵慈悲。

&esp;&esp;但又不是天家朱姓的那种在鬓角发梢，鞋袜衣装的尊贵。

&esp;&esp;她面相上，有着道家工匠锁于深山潜心造像，临死前熬干精气，才雕出那种似生似死的睥睨，似真似假的慈悲。

&esp;&esp;她定睛瞧着别人，瞳孔黑中带点微光，他竟然恍惚了。

&esp;&esp;不受控一般，心里涌起一种简朴的、战战兢兢的，对神性的愚忠。

&esp;&esp;就跟他多年前走投无路扑进一座旧庙里去，那高大的漆木塑像在月光下，用斑驳的五官俯视他，让他觉得一切到此为止了。一切就此开始了。

&esp;&esp;这女孩不是凡人。这是他心里仅有的想法。

&esp;&esp;但她又笑了，那蛊惑与神性消失，他晃神间又从庙堂被拉回了喧闹的上元夜。

&esp;&esp;她像个普通小女孩似的好奇望着他。

&esp;&esp;举动言语，又有种活泼天真的残忍，她摸出了一块金子，显然是知道金子能做很多事的样子，对他道：“你还会变什么？能变□□么？能变美人么？”

&esp;&esp;那人盯着她手里的金子，坐直了一些身子：“你想要看什么。”

&esp;&esp;她道：“我想看你本来的脸。”

&esp;&esp;这没什么不可的。

&esp;&esp;他摘下面具前，她又道：“算了算了，你变个美人给我看看吧。”

&esp;&esp;他顿了顿手，放下面具。

&esp;&esp;女孩盯着他的脸，惊诧且贪婪的望着他，缓缓吐了一口气：“确实是美人。”

&esp;&esp;是一张美的很世俗的脸。丹凤眼，薄唇窄鼻，眉毛乱糟糟的，皮肤沾着灰尘与血迹，嘴唇干裂，还有额头的疤痕，眼下的青灰。

&esp;&esp;五官虽好，但这脸上有无数生活留下的瑕疵、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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