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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人面色一喜,连声说了几个谢,这才猫着腰退了出去。阿九惊讶不已,朝钰浅道:“姑姑为什么替我做主?”
&esp;&esp;钰浅叹口气,上前一步抚她的肩,轻声道:“虽然感情上的事勉强不来,可是殿下,听奴婢一句劝。如今谢大人对你情有独钟,即便你心中没有他,你也得顺着杆子往下爬。老祖宗原就不喜欢良妃娘娘,再加上皇后撞邪禁足的事,难免对你心存偏见,帝王家最冷漠,真要对谁下手,不会讲半点亲情颜面。”说着稍稍一停,声音压得更低,“殿下是聪明人,那日在乾清宫你也看见了,大家忌惮老祖宗,若不是丞相在,恐怕如今被禁足的就不是皇后了。”
&esp;&esp;阿九眼皮子一抬朝钰浅看过去,“你是说……”
&esp;&esp;“无论真情假意,样子还是得做出来的,毕竟于殿下百利无害。”钰浅将胭脂细细点在她的唇瓣上,缓缓道:“话说到这份儿上,怎么做全看殿下自己。奴婢一心全是为殿下谋划打算,只望殿下安好。”
&esp;&esp;百利无害……百利无害。
&esp;&esp;仿佛是当头棒喝,钰浅这话说得半点不假。阿九微微凛眸,如今大凉朝坐江山的,明面儿里是皇帝,然而朝政大权大半数都在丞相手里,在紫禁城里,人人都虚伪自私,孰敌孰友难以分辨,有谢景臣庇佑,至少也算多条生路。更何况,她体内还有一只金蝎蛊,不甘心就死,眼下似乎就是个绝地翻身的机会。
&esp;&esp;她半眯了眸子细细琢磨着,忽闻金玉的声音传过来,感叹道:“其实大人对殿下是真的好啊,知道宫里闷,便想着带您去外面玩儿。这座皇宫,外头看上去光鲜得很,其实就是个四面都被红墙围起来的鬼地方,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走出紫禁城。”
&esp;&esp;钰浅斜了她一眼,叱道,“才说你最近有长进,怎么又开始口没遮拦了?咱们做奴才的怎么能这样想,传出去只怕又要连累帝姬了。”说着稍稍一顿,又欷歔道,“当初我进宫的时候听过一个说法,说我们能入宫来侍奉主子是三生有幸,主上都烧了高香才积来的德。”
&esp;&esp;金玉取来广袖衫替阿九穿戴,嗤了一声道:“这宫里哪儿就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要不是为了殿下,谁乐意来趟这浑水?”
&esp;&esp;“别怨声载道了,做宫女总比当嫔妃好,年满二十五还有机会出宫,那些个娘娘才可怜。”钰浅说,“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到头来争个什么?自古帝王皆薄情。”
&esp;&esp;阿九的面色骤然黯淡下去,转头看窗外,漫天晴空万里云卷云舒,落在她眼中却都变得凄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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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花灯会是大凉盛事,定在每年的七月初一,乞巧前的节令,别有一番深意。京都四处张灯结彩,万人空巷,人们覆面具,揣红线,提花灯出行游街,热闹非凡。未出阁的少女若是遇上心仪的男子,便以手中花灯相赠,若两情相悦,男子题诗灯上,促成一段良缘,若不然,男子便将红线送出,祝其早日觅得良人。
&esp;&esp;皇帝昏庸,佞臣揽权,世道愈发地不安稳,人们对花灯会的热情却日益高涨,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味。细想来,生在这动荡不安的年岁,谁都说不清往后会发生什么,及时行乐不是件坏事,总不至于抱憾终生。
&esp;&esp;夏令时节,万物都同人似的,懒懒散散的没精神,就连天都黑得晚。酉正时分,碎华轩里撤过晚膳,丞相果然如约而至。
&esp;&esp;谢景臣换下官服,头戴四方巾,穿绢白直裰,一身戾气尽皆消褪,俨然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立在院中遥遥一望,帝姬绕过汉白玉石屏走了出来,着杏白褙子裙,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不施脂粉,婀娜多姿,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esp;&esp;她走过来,盈盈的浅笑挂在嘴边,走到跟前儿时却像愣住了。一直都知道他模样好,却从未见过他这样斯文干净的扮相。他的五官极精致,一笔一画都是鬼斧神工,往日里的行头是蟒袍曳撒,浓墨重彩之下光华万丈,倒掩盖了本来的清雅。
&esp;&esp;帝姬看得发愣,眼神直勾勾的,丝毫不加避讳。他负手俯视她,好半晌才淡淡道:“有这么好看么?”
&esp;&esp;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是晴天霹雳,在她脑子里炸出一朵花来。阿九恍然回过神,登觉尴尬无比,忙不迭地移开眼看别处,声若蚊蚋道:“确实好看。”
&esp;&esp;倒还挺实诚。谢景臣挑眉,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别过头将喉咙打扫一番,这才又回过身看她。伸手往前头一比,沉声道:“御辇在外头候驾,殿下请。”
&esp;&esp;阿九觉得窘迫,简直是无地自容。上回发烧一定是把脑子烧坏了,居然对着他傻看那么久,简直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她有些别扭,迟疑了半天挤出个“有劳了”,复又提步逃也似地往外走。
&esp;&esp;背后钰浅和金玉静静观望着,隔了老远,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却见帝姬闷着头朝前冲,忽的像被什么绊了下,身子一崴险险栽倒下去,被丞相伸手扶住了。
&esp;&esp;手掌握在小臂上,隔着薄薄一层衣料,阿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微凉的体温。她愣了愣,抬眼看他,他面上的神情波澜不惊,甚至显得淡漠,似乎没有同她说话的打算。
&esp;&esp;她抬眼朝四周张望一番,心中隐隐明白过来。看来再位高权重还是有避讳的东西,碎华轩门口的地方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他也知道避嫌。因垂下眼帘朝后退开一步,微微颔首,“多谢大人。”
&esp;&esp;他对掖了双手朝她见个礼,又是一副冰冷疏远的模样。阿九微抿唇,也不再言声,转身登车,一个内监连忙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她略迟疑,却也不过一瞬,提了裙摆踩在那人的肩头上了御辇。
&esp;&esp;行行复行行,两人对坐着谁都没说话,御辇从碎华轩到神武门,畅通无阻出紫禁城,一路缄默。
&esp;&esp;不多时,颠簸总算消停下来。阿九抬眼一望,只见驾辕的小厮打起帘子请两人落辇。她觉得这人面熟,不由多看了几眼,目光佯作漫不经心扫过地那人的虎口,果然,结着厚厚一层茧,看来是暗卫假扮的。
&esp;&esp;她那头还在想事情,谢景臣已经先她一步下了辇,站定后回过身,朝她伸出双臂,作出接纳的姿态,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esp;&esp;她果然很迟钝,看了居然皱起眉,讷讷问:“做什么?”
&esp;&esp;“下来,”他偏了偏头,神情显出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我抱你。”
&esp;&esp;阿九愕然,眼风一扫往边儿上张望,方才那驾辕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退开了,隔了几丈远垂手而立。
&esp;&esp;她有些不知所措,眼下的情形有些怪异,她立在高处,,暗讽我任意横行,欺君擅权,拿了人扔给春意笑,东厂设立这么些日子,也该有些建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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