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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2页）

&esp;&esp;这样浓重的雾气一直蔓延，氤氲过红叶落尽的枫树，氤氲过一夜经风雨的山石，也氤氲过层峦叠嶂的丘陵，在四面环山的汤汤水面烟波浩渺。

&esp;&esp;一碧万顷的湖水并不平静，因山林茂密，时常有翠鸟掠过水面。但今天不只如此，还有一只竹筏慢悠悠地驶向对岸。对岸有条羊肠小道，听这个划船的樵夫讲，那就是出谷的路。

&esp;&esp;樵夫很不幸，大清早就被丹薄媚和谢衍遇见，一番威逼利诱后，勉强充当了船夫的角色。

&esp;&esp;丹薄媚蹲在竹筏上，苍白的手指浸在冰冷的水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縠纹荡漾开去，仿佛湖底密集的水草也在隐隐摇摆。她忽然想起，在太学宫后山的一个夏夜，她在溪边也做过这样的动作。

&esp;&esp;彼时月下萤火沉浮，他雪白的袍角若有若无拂在她脸上。

&esp;&esp;那真是足够静谧悠然的时光。不知如今宁寂又在何处，每次相见总是匆匆聚散，如果他不主动出现，她根本见不到他。

&esp;&esp;丹薄媚不禁叹气。

&esp;&esp;冷不丁樵夫回头道：“姑娘，你、呃……他好像手臂在流血啊！”

&esp;&esp;她偏头看看樵夫，又看看冷脸的谢衍，的确有一股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背淌在竹排上。其实不只是这里，他全身都是伤——拜她所赐，方才她说想吃狼肉，硬生生将他一掌推进狼群中。小憩醒来，他居然还活着，并真将一头狼扔在她面前。

&esp;&esp;这是状况百出的一路上，最容易置他于死地的一次，然而依然没有成功。

&esp;&esp;当然丹薄媚并不想吃狼肉，也就细心替小狼包扎完伤口放了。至于谢衍全身更惨烈的伤口——

&esp;&esp;“放心，他死不了。死了也不会连累你，别怕。”

&esp;&esp;丹薄媚可不管，她巴不得他失血过多而死。

&esp;&esp;樵夫目光诧异地来回打量若无其事的两人，半晌不见更多的言语，只好转身继续划船。

&esp;&esp;谢衍抬头观察四方地形，对自己“人不如狼”的遭遇没有异议。

&esp;&esp;真让她给他止血，他也没法放心。这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她曾在他痛得神情恍惚时，去找了一种草给他敷在伤口上，并告诉他这是止血的。于是他没有拒绝。

&esp;&esp;然而很快剧痛使他生不如死，他在雨中将那些揉烂的碎草洗掉后才发现，那是断肠草。

&esp;&esp;她已心狠手辣至此。

&esp;&esp;突然竹筏一个趔趄，丹薄媚蹲在边缘，摇摇欲坠，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没松手。她回头一看，先见到因用力而血肉崩开的手臂，渐渐往上，才是谢衍冷峻的眉目。

&esp;&esp;“你们没事吧？刚才……”樵夫急忙转身要解释，不过见状愣了愣，又闭嘴掉过头去。

&esp;&esp;丹薄媚笑了一下，起身道：“谢公子，我大概忘了告诉你，我会水，也没有重伤，真气还是可以护体的。”

&esp;&esp;谢衍猛地收手，冷眼盯了盯她嘴角的笑，偏头不想再看，淡淡道：“下次不会多此一举。”

&esp;&esp;“那就最好，以免你救我太多次，我日后不好意思杀你。”

&esp;&esp;“没必要，从昨夜到现在，你下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esp;&esp;丹薄媚轻哼一声，慢慢靠近，似笑非笑道：“你这样说破，对你可没好处。”

&esp;&esp;谢衍瞥她一眼，偏不后退，神情却很严肃冷酷。

&esp;&esp;她拂了拂被风吹乱的耳发，也眺望水岸的山川，道：“雪北香南，不知何处是故乡。”

&esp;&esp;“你想说什么？”谢衍忽然觉得不对劲。

&esp;&esp;丹薄媚道：“我听说，不在故乡的人，只要死于水中，魂魄就能飘回去。所以——”

&esp;&esp;她蓦地一掌将他打入水中，微笑着接下去：“我送你一程，不用谢了。”

&esp;&esp;樵夫停摆，震惊地死死盯着咕噜咕噜涌上来的血水，急忙提醒道：“姑娘，那一片有水草，缠上很难脱身。你那位朋友本来就受伤了，再不捞起来，真的会死！有什么误会上岸再好好解释，命不能拿来开玩笑啊……”

&esp;&esp;樵夫说着就要拿船桨去拉人，丹薄媚抬手拦住他，意味深长道：“我就是知道那里有水草才动手的。”

&esp;&esp;咫尺之间，她偏头淡淡地对樵夫笑。苍白的脸庞，远山春黛之眉，潋滟的丹凤眼，不施口脂而明艳的红唇。弥漫的水雾使她惊艳的眉目更具朦胧之美，依稀只觉丰肌玉骨，容色如霜雪清冷，又恰似江南月光的灵气如烟。

&esp;&esp;令人窒息的冷，长发如云的柔，微微喘息的弱。很容易让人想压倒她，撕开这层蛊惑人心的伪装。

&esp;&esp;“你还是好好划船吧，好么？”她低声说。

&esp;&esp;樵夫呆呆地点头，转身回到竹筏前头。

&esp;&esp;丹薄媚顿时敛笑，冷冷地凝视逐渐平静的湖水，轻轻吐气。

&esp;&esp;已经死了吗？似乎太轻易了。不过一路折腾了这么多回，他原本是重伤，如今没有挣扎的力气，也完全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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