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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一笑道:“放心,一切有我。”两个良女,总得让她们当着所有命妇的面好好撕扯上一回才行。否则陆严的婚事,上辈子和李灵芸的恩怨,还没个销处。进了大殿,太皇太后早已打扮的珠光宝气,与南阳公主两个坐着喝茶聊天。陆敏见过礼,笑道:“太皇太后娘娘,皇上昨儿个听您说改了规矩,关于两位良女谁尊谁卑,要用荫沉木屏风的价格来定。谁猜到您心坎儿里的价格,谁就为魁。皇上听了,先赞您这法子妙,再就是说,这良女无论遵卑,将来皆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娘娘们,封位还得由他来定,所以,那价格,他也得有一份。”太皇太后早瞧出来陆敏向着李灵芸,怕她转手要把价格透给李灵芸,也是一笑:“皇帝想要,叫他自己来拿,你一个宫婢,还没资格跟哀家讨这些。”她这是明知皇帝今日要祭天腾不开身,不会来过问此事,想吓退陆敏。陆敏本本分分屈膝一礼道:“奴婢不过宫婢,确实没资格,可奴婢奉的是皇上的旨意。”太皇太后拂起大袖便要出门:“笑话,你一无圣旨,二无手谕,光凭一张嘴,也想叫哀家信你?”命妇们皆在外面落坐,正在窃窃私语,腊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等宴会一开始,当着众命妇的面,这个话儿自然就不好问了。李灵芸急的直欲飚泪。陆敏唤道:“太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依旧装做听不见,南阳公主却忽而回头,咬牙切齿道:“小贱婢,一时的宠爱算不得什么,本公主就容你再猖狂几天,须知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死的跟陆轻歌一样惨……”“看来宝珠没跟二姑母说过,陆敏是朕的女官,而非贱婢!”皇帝自外面走了进来,他头戴旒冕,身穿上玄下朱的阔袖祭天龙袍,手扶革带,稳稳堵在门上,五彩旒珠下鹰目灼灼,盯着南阳公主,冷冷问道:“你打算叫她,或者叫朕再猖狂几天?”陆敏往后退了两步,垂首。事实上她并没有跟皇帝禀过要问太皇太后要价格的事儿。只要叫他捉住,夜里少不了一回磨缠,陆敏自昨儿借着月信躲出麟德殿,至今还未见过皇帝。今儿此来,算是矫传圣旨。她怕皇帝和太皇太后对嘴要穿帮,正急着,便听皇帝说道:“两位良女的遵卑由皇祖母来定,这个朕没意见,但瞧瞧窦国舅,再瞧瞧二姑母,皇亲国戚,那才是朕的脸面。朕觉得这国舅爷得好好选一选。二姑母如今还未做朕的丈母娘,就已经准备治死朕的女官,若有一日宝珠做了皇后,您岂不是连朕的麟德殿都有清空?”他这暗示,似乎是更中意余宝珠的意思。南阳公主恨不能自扇两个耳光,连忙讨饶:“姑母也不过一时口快,皇上您又何必计较?”皇帝一点也没有缓和的意思,转而去看余宝珠:“宝珠,去教教二姑母,该怎么做。”余宝珠暗恨母亲太蠢,没眼色竟然敢冒着风头得罪陆敏,拉过老娘,骂道:“您也真是的,不知道贤和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想活了?女儿要是做不了皇后,都怪你,哼!”☆、辟邪兽南阳公主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揣着两手道:“这可怎么办?如何补救?”余宝珠努了努嘴,指着站在窗边的陆敏道:“去,给她赔个不是,只怕皇帝哥哥能放过咱们。”南阳公主自幼儿的金枝御叶,只有别人给她道歉的,那有她给别人道歉的。她道:“我堂堂一个公主,焉能给一个贱婢道歉,我不去!”余宝珠气的头上步摇乱颤:“娘,你怎么就不明白了。等女儿做了皇后,她早晚有跪在女儿脚下磕头的那天,如今叫你服个软儿怎么啦?”南阳公主闭眼咬眼,想了想陆轻歌死前的惨状,安在陆敏身上意淫了一番,正准备过去道歉,谁知窗边早没了人影,陆敏已经出门,走了。腊月初八俗称蜡祭,皇帝要在护国天王寺拈香拜佛,然后赐百官以腊八粥同食。这边宴席要开,那边施粥的时刻也马上就到。太皇太后已经进了大殿,坐在正席上,殿内自然是皇亲贵戚,并一二品文武大臣府的命妇们,各偏殿中所有的悬屏壁全部折合,屏风亦悉数收起。帝至,所有的命妇齐齐跪于座上,伏面于地,整座太液仙境鸦雀无声。门阙上,汉白玉雕着腾空而起的九天玄女。玄衣朱袍的皇帝,就站在那洁白耀眼的大理石壁前,双目隐在五彩旒珠之后,目视他的小女官走过一扇扇窗子。自打入宫之后,她还未曾这样格外打扮过。她身上的襦衣,淡淡的丁香色,于满屋朱翠华服中,再平常不过的颜色。交衽与袖口皆有新绿色的番莲纹,头上一枚翠玉竹节簪,紧着高高绾起的一头乌发,如云堆成凌云髻。于这整个大殿中,甚少有女子有她的挺拨与高度,远远望过去,她是深冬里的一抹新绿,像即将要到来的春天一样。招她至近前,于满院屏息埋头的人群中,隔着两个太阶的高度,皇帝道:“陆姑姑今天格外的美,只是为何闷闷不乐?说来听听,看朕可能帮你。”陆敏回头,远远瞧得见洞开的暾纹雕花门扇中,太皇太后就坐在紫檀雕花二十四幅的巨幅屏风前,老太太成竹在胸,已笃定外孙女能最终成为皇后,笑的很是欢畅。她道:“奴婢一点小心思,侍宠骄纵一回,不想要余宝珠做皇后,也不想要李灵芸做皇后,倒是想看她两个热热闹闹当着众命妇的面吵一回,怎么办?您可能满足奴婢这点邪恶心思?”赵穆下了一个台阶,低声道:“麻姑,不必你撩,她们也会争的不可开交。一会儿朕会在护国天王寺召见陆高峰,届时,他会押着烈勒,当着百官的面为自己正名。太液仙境今天来了数百命妇,你要当着她们的面,为自己正名,为你们陆府正名。”陆敏顿了片刻,自后面伸出一只手,轻挠着皇帝负于后的掌心:“那就烦请把那荫沉木屏风的价格给奴婢。”他不但亲自派人监视着两个兄弟,太皇太后这儿也一刻没有放松过,时时关注。所以陆敏笃定他知道太皇太后压在荫沉屏风下的价格。皇帝避开她的手,转而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当初,朕曾说过,今日太皇太后这场腊八宴上所有筹得的银子,都将是你的嫁妆,归你所有。要嫁皇帝,嫁妆自然不能少,所以那方荫沉木屏风是你的,由你卖给李灵芸,给自己攒嫁妆,至于价格,由你来定。”陆敏急匆匆赶上两步,抑着怒气道:“皇上您这叫什么话?”护国天王寺钟声隐隐传来,李禄已经带人来催了。皇帝急着要走,走了几步回头,五彩旒珠遮着面容,唯唇上那抹笑颇具讽意。他道:“记得数额报高些,毕竟朕这是最后一回宰李密,等抄家的时候,那银子可就全归国库了。”他见她果真生气,连忙又道:“你此时又何必着急了,横竖到时候李禄会来帮你的。”陆敏一下子省悟过来,上辈子赵穆登位之后便抄了李密的家,将他一家老下,连家下奴婢都没有放过,尽屠。以赵穆对李密的厌憎,抄家砍头诛九族都不为过。但是身为皇帝,他不可能自己去抄家,属下官员们抄家时自己捞一笔,给他一笔,还是转交入国库,皇帝自己其实什么也捞不到。倒不如把李密捧高一点,以借为由头,先将他家那些浮银榨干,再安个罪名去抄家,像他这种贪得无厌的蛀虫,拉到午门外剁头,最能叫臣工百姓们拍手称快。所以皇帝叫她可着劲儿开价,应当是真的想榨干李密的家财。既如此,她少不得得黑心点儿,好好讹李灵芸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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