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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马振坤撸起袖子就要追上去,被程兵死死按住肩膀。
&esp;&esp;“程队,咱三大队不能再缺人了!”
&esp;&esp;程兵没回话,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esp;&esp;蔡彬越走越远,成了众人眼中的一个小点,也成了众人生命中随风飘散的一粒沙。
&esp;&esp;突然,他猛地一回头,紧跑了两步,跨了几级台阶,众人又能看到他的脸。
&esp;&esp;小徐一下握住了程兵的胳膊,激动地晃了晃,可他发现,程兵没什么反应,三大队另外两人也是面色沉静。
&esp;&esp;果然,蔡彬没有再向上走,而是停在原地。
&esp;&esp;“程队,”他轻轻喊着,“杨剑涛现在升副局了,你们任何行动前最好和他打个招呼吧。”
&esp;&esp;不知何时,他从兜里拿出一串长珠戴在脖子上,在这些物件的加持下,他给自己构出了一个足以脱离现实苦厄的梦境——
&esp;&esp;或者说,他才在真的现实中,而想要追捕王二勇的其他人才是钻进了自我编织的梦境里。
&esp;&esp;粤汉线劈开南岭山脉的夹击,一条绿色长龙沿着穿山越桥的铁路上行,韶山型电力机车在湘粤褶皱带之间闪转腾挪,拉满电弓,铆足劲要把三大队众人送出人生的大山。
&esp;&esp;临近睡觉时间,这趟冷门线路的车次竟然难得售出了半数以上的车票。风尘仆仆的旅客们脱了袜子塞在鞋里,把鞋后跟踩下去,趿拉着穿梭在硬卧车厢狭窄的过道中排队洗漱,牙膏的清新和人体的汗臭混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
&esp;&esp;小徐扔掉众人吃剩的方便面盒,剃着牙晃悠悠走回铺位中间,看不出一点青涩的体面。四个人两两分列坐在下铺的床上,程兵和马振坤收集的资料在狭长的铁桌上摊开,廖健拿起暖壶给程兵续了杯水,程兵抿了一口,继续和大家一起小声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esp;&esp;两侧上铺都睡了人,其中一侧,中年大叔已经酣然入睡。他睡觉不太老实,小腿从铁质护栏之间的缝隙耷拉下来,脚尖总能碰到程兵的头顶,程兵根本不在乎;另一侧躺着一个女人,长相打扮都很普通,淹在人群里根本认不出来,从上车开始她就没说过什么话。
&esp;&esp;聊着聊着,程兵忽然有种针扎的感觉,他抬头一看,恰好见到女人翻了个身把被子裹了裹,这是装作睡着的表现。程兵可以确认,刚刚这个女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esp;&esp;坐在最外面的小徐轻轻吹了声口哨,程兵心领神会,下一秒,列车员扒着栏杆过来,叫醒了上铺两人,把硬质卧铺票换成了他们上车时的红色纸质车票。他们都要在下一站下车。
&esp;&esp;实际上,从程兵他们上车开始,列车员就对这形影不离的四人多留了心眼。他不知道第几次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最后留下一句:“不管干什么都小点声,别影响其他旅客,你们不睡其他人还睡呢。”
&esp;&esp;列车员离开,背影收获了来自马振坤、廖健和小徐三对大白眼。
&esp;&esp;程兵示意三个人集中注意力,刚要接着说下去,突然眼前一花,接着窗户玻璃的反光消失,外面的景色就清晰可见。
&esp;&esp;熄灯了。
&esp;&esp;这晚是下弦月,月光不亮,点点光芒映在铁道两侧的水泡里,追着给程兵照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影影绰绰,程兵忽然有种未来不明的怅然感,他把笔记本一合,手机推回给马振坤,起身说道:“抽根烟去吧。”
&esp;&esp;四根烟燃尽,半夜微凉,四个人离开吱吱呀呀晃晃荡荡灌风的车厢连接处,穿过硬座车厢来到餐车——在这儿讨论,绝对不会影响其他人。
&esp;&esp;没想到刚坐下,之前那个列车员就领着睡眼惺忪的乘警站在四个人面前。
&esp;&esp;还没等乘警说话,马振坤就开口了:“这位列车员小同志……”
&esp;&esp;话说了一半,廖健马上接下去,就像同一个灵魂借着两张不同的口表达:“……有警惕意识是好的,但好像盯错人了。我们四个证件齐全随便你怎么查……”
&esp;&esp;小徐接着说:“有那工夫盯着我们,不如去盘问一下上铺那个女的,她肯定有事。”
&esp;&esp;多年过去,小徐已经练就了和程兵一样锐利的鹰眼。
&esp;&esp;红中那句话真没错,号子练眼。
&esp;&esp;四个人好说歹说,终于劝走了列车员和乘警。程兵从兜里掏出一个护照大小的薄本掀开,那是在车站买的长沙市地图,磁底,还附赠了几个小磁标。
&esp;&esp;长沙市的行政轮廓如一匹奔腾的骏马。一息之间,《中国道路规划》《中国行政图例》《中国地理》……在里面看过的所有资料坐上一条高速通道直达程兵的脑额前叶,变出一支自动绘图的画笔,在这平面图上勾勒、填充,那立体的山川河流和道路建筑深深刻在程兵的脑海里。
&esp;&esp;他从未去过长沙,却像在长沙住了很多年。
&esp;&esp;手机屏幕提供的微弱亮光把四个人的脸映得明暗相间。程兵把其中一个磁标放在地图上人口最稠密的位置,接着娓娓道来:“可靠消息,王二勇最后现身的地方就是长沙。这小子是做空调维修的,很有可能重操旧业,我从这儿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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