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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道长也是一叹息,“虽是如此,但陛下如想早日修得正果,还是应当才彻底摒弃庶务。待修得长生,目可辩世间冤屈清白,耳可听四海民心,届时天下便可无为而治。陛下当断则断,绝不能半途而废。”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玉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宣帝,“此乃贫道为陛下所炼仙丹,还请陛下服下,入识海修炼,可事半功倍。”
&esp;&esp;宣帝用水送服,按照仙长的叮嘱,躺在床上,缓缓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他思绪紊乱又轻飘飘的,如临仙界,天界仙人驾云而来,仙音渺渺,忽而上行,忽而下坠,云团忽大忽小,将他笼罩其间,时而暖风徐徐,时而仙露临身。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宣帝从“修炼”中睁眼,他想起身,却觉得身体很沉,撑着床榻的手已经孱弱得露出青筋,宣帝却浑不在意,修心弃肉身,道长早已为他解释过。道仆上前扶他。
&esp;&esp;是夜,公主府。
&esp;&esp;更深露重,春夜清寒,街道上空无一人,公主府后一小门静静开着,几人悄无声息进了门,有人为几人带路,很快停在一扇朱门外。为首之人独自踏进去,恭恭敬敬跪下,“微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esp;&esp;声音落下,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张年迈的脸,正是胡庸。
&esp;&esp;明安公主端坐正位,手支着下巴,淡淡地道,“胡大人起来吧……今日请大人过来,是为一事。”她说着,缓缓坐直了身子,“陆则回来了……今日求见父皇,被本宫的人拦下了。但父皇对他这个外甥,可比当年对胡大人还更信任亲厚。此人工于心计,心细如发,对父皇也很熟悉,长久下去,只怕要出事。还是趁早将他引出京城,调虎离山,让他们去边疆狗咬狗去吧……”
&esp;&esp;胡庸拱手,“长公主算无遗漏,微臣佩服。”
&esp;&esp;明安公主很是愉悦,她很喜欢胡庸,虽然废物了些,但一副奴才样,实在很讨人喜欢,不像朝堂上那些官员,个个眼高于顶,讨厌至极。她抚弄了一下殷红的指甲,接着道,“本宫安排你做的事,你可办妥了?陆则一走,本宫要整个皇宫,都在本宫掌握之中。”
&esp;&esp;胡庸回话,“长公主放心,微臣已经安排妥当。”
&esp;&esp;銮仪卫原本就掌乘舆供奉卤簿仪仗,宫闱禁军守卫原就是他的老部下,威逼利诱,倒戈得自然就快了。不配合的,也已经借着明安公主的手撤职了。
&esp;&esp;明安公主满意地点头,抬手拂了拂,随口道,“下去吧。”
&esp;&esp;如此轻慢,胡庸也没有半点不虞,毕恭毕敬退出去。戴上帷帽,于夜色中离去。
&esp;&esp;明安公主并没有理会胡庸,妩媚的眼睛里透出疯癫,面容甚至有一丝扭曲,她闭上眼,仿佛是在提前品味胜利和至高无上的权势,给人带来的迷醉,良久才睁开眼,叫了人进来,轻描淡写地道,“去传信,可以动手了。”
&esp;&esp;……
&esp;&esp;翌日,陆则照样一早入宫,宣帝依旧没有见他。
&esp;&esp;你看,我已经赢了……
&esp;&esp;以张元为首的阁臣一行,来到勤政殿外,长长的宫道四周,站满了身着甲胄的士兵、□□手,举着的火把,将夜色驱散。本该守卫宫闱的禁军侍卫,全都不见踪迹,不知已经被处置了,还是如何。
&esp;&esp;阁臣们脸色苍白,彼此竟没有一句言语。
&esp;&esp;勤政殿是陛下的寝宫,是宫中守备最森严的地方,连这地方都已经被控制住,那整个皇宫,都已经尽在那反贼手中……如今把他们压来勤政殿外,还能如何,无外乎是威逼他们臣服,倘若不肯称臣,便是一个死字,血染青砖,命丧九泉。
&esp;&esp;陆则站在屋檐下,一身染血的盔甲,他神情淡然地看着走进来的阁臣,看到他们看清他后,面上压抑不住的愤怒,还有隐隐的畏惧。
&esp;&esp;一个阁臣压抑不住情绪,抬手指着他,脸色难看,大骂道,“陆则,你这是要谋逆吗?!你父一生戎马,赤胆忠心,你母乃先帝亲封的长公主,克娴内则,如何生出你这等犯上作乱的忤逆之徒?!陛下素日待你宽厚,你竟生此等狼子野心,天必谴你!”
&esp;&esp;陆则缓步从屋檐阴影中走出,盔甲很重,步子也很沉,一步一个台阶,阁臣们看着他从远处走来,所有的人,甚至刚刚那个怒骂陆则的阁臣,都不由得噤声了。
&esp;&esp;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esp;&esp;陆则师从其父,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谁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只用了半个晚上,就悄无声息地攻下了整个皇城。他一身带血的盔甲,面无表情走过来的样子,像极了杀神。令他们想到前卫国公,陆则的曾祖父,曾因屠城之举为御史所谏言。
&esp;&esp;张元立在一众阁臣最前面,看着陆则在不远处停下,淡淡的铁锈味已经隐约能闻见了,他脸色一白,冷静下来,抬眼直视不远处的男人,冷静地问,“世子这是何意?难道当真同钱大人所言——世子打算谋逆?”
&esp;&esp;陆则冷面若神祇般,月色洒在他的眼眸、面上,越发清冷。他长身而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面对张元的质问,陆则只很平静地开口,“张大人误会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陆某今日所为,并非谋逆,而是要……”他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esp;&esp;“清、君、侧、”
&esp;&esp;此言一出,阁臣们惊疑万分,原本噤若寒蝉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esp;&esp;陆则却并没有再解释什么了,负手而立。过了会儿,一队人押了几个人进来,其中一人奋力撕扯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声音尖锐刺耳,“你们这些贱奴!放开本宫!本宫一定让你生受万剐之刑,死后碎尸万段,弃于荒野,野狗围食!本宫要让你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esp;&esp;咒骂声间,明安公主瞥见了陆则那张脸,面上神色划过一丝扭曲狰狞,她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微微抬着下巴,以蔑视傲人的姿态神情,冷冷看着陆则,质问道,“陆则,你这是要造反吗?!”
&esp;&esp;她身旁的胡庸,却保持了沉默。
&esp;&esp;张元看清来人,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转头看向陆则,“世子这究竟是何意?”
&esp;&esp;陆则仍旧语气平静地道,“清君侧。”他朝前抬了抬手,定声道,“逆贼党首已捉拿到案,请诸位大人与陆某一同面圣。请吧……”
&esp;&esp;陆则把腰间的刀卸下,随手丢给身侧副将,众人看着他一步步踏上台阶,行至殿门外,正德殿门被徐徐大开,太监已然慌了神,宣帝刚刚被推搡醒,高长海哆哆嗦嗦跪下去,颤着声道,“陛下,卫世子携内阁诸位大人们求见陛下……”
&esp;&esp;宣帝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非要今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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