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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第2页）

&esp;&esp;犹记两年前，此榻间的无边风月，人影缠绵，曾透过金绡帐落在檀木镂刻上。嘉宁公主枕在他肩上睡得沉，他悄悄勾着她的长发，目光彻夜在床头的镂刻间游动。

&esp;&esp;在天授宫深研丹道的那段日子，身如梦中，梦如眼前，常常见到这一幕，这檀木镂刻的祥云纹路，早已在无数次的辗转想念中，深深印入了他的脑海。

&esp;&esp;“洛阳宫不着急进，先将公主府收拾出来，最近我先住这儿，”裴望初对跟随身边的小道童道，“郑君容呢，他还有多久到洛阳？”

&esp;&esp;道童答道：“回宫主，昨夜收到郑天师的飞鸽传信，说是最早明天晚上能到。”

&esp;&esp;“明天晚上……知道了。”

&esp;&esp;得知裴望初已入主洛阳，收拢王铉的残余军队，萧元度很快也传了信来，愿以就地遣散黄眉军为条件，换取谢端静。

&esp;&esp;这已是极大的妥协，但裴望初并未立刻同意，淡声道：“他想见太妃，让他自己到洛阳城来。”

&esp;&esp;谢端静暂居洛阳宫中，入洛阳城意味着卸甲缚手，任人宰割。王铉的下场在前，萧元度的部下纷纷劝阻他。

&esp;&esp;“不敢来？那就耐心等着吧，”裴望初靠在谢及音最喜欢的贵妃椅上，轻声叹道，“毕竟这世上的燕俦莺侣，从来是得之难，失之易，人人如此。”

&esp;&esp;郑君容风尘仆仆赶到公主府时已过子时，裴望初尚未安寝，正披衣坐在灯下，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等他。

&esp;&esp;郑君容向他执弟子礼，“鹿鸣山中已安排妥当，听说宫主要入主洛阳，我便赶过来了。”

&esp;&esp;“你来的正是时候，我需要动用天授宫在大魏的所有眼线，寻找嘉宁殿下的下落，”裴望初将请他称帝的书表搁到一旁，揉着额头叹息道，“眼下的洛阳，我实在是走不脱。”

&esp;&esp;郑君容觑着他的神态，轻声问道：“这是头疼又犯了吗？”

&esp;&esp;裴望初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样也好，疼好歹算个出处，不然总是积在心里，我怕还没找到殿下，自己就会先出事。”

&esp;&esp;郑君容叹气，“还是该请太医看看。”

&esp;&esp;“以后再说吧，”裴望初并未放在心上，铺开一张羊皮地图指给郑君容看，“我研究了一下，建康与洛阳之间，这几个地方最容易藏身，你先去徐州，然后是并州、淮安……明处悬赏，暗中探访，千万仔细。”

&esp;&esp;郑君容收起地图，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esp;&esp;“你今夜就歇在公主府中，明天一早便走，让岑墨跟你一起去。”裴望初道。

&esp;&esp;郑君容席不暇暖，逃离

&esp;&esp;一连几夜梦见裴望初，见他总是在买醉，或失足跌入池中，或舞剑险些自伤，总没个安静平和的时候。

&esp;&esp;“我头疼得很，殿下。”他恹恹望着她道。

&esp;&esp;谢及音想说她也头疼，又怕惹他伤心更甚，欲劝他珍重，每每话到嘴边，梦便醒了。醒后但见窗外冷月将阑，寒鸦无声，谢及音算了算日子，才知眼下已到了腊月。

&esp;&esp;匆匆又是一年，她已虚龄二十二岁，不知还要被挟持着奔波多久，又或者她的病再难好转，再过几个月，她就会撒手人寰，再不受这尘世的劳苦。

&esp;&esp;可是……甘心吗？

&esp;&esp;她前十六年生在汝阳谢家，过得并不自在，后来嫁给崔缙，夫妻离心，也未曾痛快过一天。她曾以为自己会无聊地老死在公主府中，化尘归泥，只留下几句近妖似鬼的流言蜚语。

&esp;&esp;直到她十九岁那年孤注一掷地救下裴望初，那是她第一次反抗父亲，不再逆来顺受，学会了争取和周旋。

&esp;&esp;好像自那之后，她的人生变得惊心动魄起来，如疾风骤雨搅乱一池春水，从公主府到洛阳宫，从洛阳到建康……

&esp;&esp;若是没有病困并州，她此刻本该在何方？

&esp;&esp;思及此，谢及音觉得胸中生出一点热气。她不甘心就这般病逝异乡，她有牵挂的人要见，还有许多事未做，她想好起来，想活下去……

&esp;&esp;西风摇动梧桐树，寒鸦簌簌展翅，朝着冷月飞去。

&esp;&esp;第二天清晨，崔缙来给她送药时，脸色仍然苍白。谢及音观察他一直在用左手，想必是伤在右肩。

&esp;&esp;她捏着鼻子将药喝下，难得对崔缙开口，“我想吃衣梅，这个时节能买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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