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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柔睁阖双眼,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她继续道:“也许日后,会有史官为您青史留名,赞扬您忠君爱国之心。可是这条路,鲜血淋漓,白骨堆积,这些连姓名都不曾留下的伤心人又该向谁讨一个公道。”
他的脑海里止不住地嗡嗡作响,双手也开始不自觉发颤,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问得说不出来话。浑身的血液齐刷刷往脑袋里钻,踉跄着晃了一步才重新站稳。
“奴婢言尽于此,万望方太师珍重。”
她拿出锦帕铺于地面,将乌纱帽置于锦帕上,不愿它沾染上一丝尘埃,随后向方敬仪行了周全的大礼,起身回乾清宫。
她不知道,这番话方敬仪是否会听进去。
听进去也好,置若未闻也罢,堆积在心里许久的话,如今说出来,她反而松泛许多。
不知何时,银霜般的雪花又开始扑簌地落下,缀在她乌黑的发髻上像极了娇小的梨花,陪同她一起淌过这条布满荆棘的险阻之路。
……
乾清宫这边,顾珩盘腿坐于榻上,案上一杯热茶。
何安正将沅柔和方敬仪之间的谈话内容理了大概,禀告给顾珩。
他将才从文渊阁回乾清宫,恰好碰上沅柔和方敬仪,便听了会儿墙角,回来即刻禀报给顾珩。
顾珩一面听何安禀报,一面用茶盖拨动茶水,引起碧波翻腾,茶香四溢。
“你确定这话是宋沅柔说的?”
何安笑着说道:“奴才几斤几两主子最清楚,这样的话让奴婢编也编不出来啊。”
茶水已经被拨动得不再滚烫,顾珩呷了口茶,肚腹间一片柔暖,“方敬仪会被她劝动吗。”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奴婢认为劝不劝得动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想不想杀他,主子让他活他就能活,主子让他死他就得死,天下任何事都是由您说了算。”
顾珩闻言笑笑,“宋沅柔有你一半的肠子,就知道该来求朕。”
何安眉心动了动,“所以,主子是想让宋沅柔来求您?”
说完,他立即跪在地上请罪,恭声道:“奴婢死罪,不该揣测主子的用意。”
顾珩眉尾上挑。
“无妨,起来吧。朕只是想瞧瞧,一只连自己命都保不住的蝼蚁,能闹出怎样的动静。”
何安弯腰起身,笑着道:“主子这是在逗她玩儿呢。”
他目光落在系带上挂着的玉佩上,突然想到宋沅柔为了孙太后偷玉佩假传口谕。他望着玉佩,缓缓道:“礼部今日呈了先帝丧仪的折子,朕觉得有一不足之处或可完善,明日宣周恕进宫。”
何安颔首应是。
“主子是觉得哪儿不足,奴婢也好给周大人提个醒。”
“景文年轻,黄泉地府孤身一人难免惆怅,就让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尽尽心,免得日后相见,怪朕这个皇叔苛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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