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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凑过来,将头靠在他肩上,满足地叹:“阿叔对我最好了。”崔晔搂着她,嗅到她身上难得的香粉气息,回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地亲了口。不多时车到了大明宫,两人下车,并肩往内,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看见崔晔还罢了,当看见阿弦的时候,无不目瞪口呆。正走着,见一队金吾卫从前而来,队伍后面,是个熟人,且走且看着此处,双眼里透着惊疑。---陈基先前同金吾卫一块儿巡视,才转过弯,就听副手道:“今日崔天官跟女官进宫谢恩,不知何时能到。”话音未落,就看见那两道卓然身影出现,副官笑道:“说曹操果然就到了,那不是崔天官么?等等……”他疑惑道:“天官身后那人是谁?”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认出崔晔身旁的人是阿弦。陈基也正看着那走过来的两人,第一眼看去,本以为崔晔是陪着他府内的某个女眷进宫来的,他淡淡扫了一眼,心里还恍惚想:“怎么弦子不来?”听那副手的疑惑,他再度定睛看去,越看,心跳的越是厉害。眼睛只顾看向那边,忘了正下台阶,亏得身手敏捷,加上副官从旁援手,这才勉强稳住身形。陈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问道:“天官身旁那个是女官么?”“我也才看出来,不是女官又是谁?”副官苦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不会信的,没想到女官换作女装后,竟这样美艳惊人,简直,简直比那什么赵家姑娘还更胜一筹呢。”他所说的自然是赵雪瑞,赵雪瑞才貌双全,在长安城里有“小”卢烟年之称,把她来跟阿弦做比,可见这副官心里的惊骇程度。陈基望着那翩然而来的绝色之人,因距离越来越靠近,他看的也更清楚,那眉眼,神情,正是他素来最为熟悉的人……陈基听到自己心中呵呵冷笑了两声,刹那间,当日在天香阁里,袁恕己趁着酒醉所说的那句话顿时又浮现在心中:你不知道你究竟错过了什么……——那后来,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但是直到现在,他又有些拿不准了。当他觉着已经足够了解阿弦的时候,那个人总会给他更多的意外,让他原本已经按捺的愧悔之心越发翻江倒海。崔晔同阿弦到了身边的时候,陈基终于镇定下来,他若无其事地行了礼,却刻意让自己不去看阿弦,只尽量地望着崔晔。略寒暄了两句,陈基向着阿弦一点头:“我尚要巡视,就先告辞了。”陈基一拱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反把阿弦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她原本就讨厌自己这样的装扮,如今见陈基冷冷地,连看也不敢看她,阿弦悻悻地叹道:“我今日可是糗到家了。把陈将军吓得脸都变了。”胡乱又挥了挥那艳色的披帛。崔晔恨不得敲醒她。他当然很了解陈基的心情:阿弦这会儿的装扮,对任何男人来说……不亚于蜂蝶看到绝世名花,飞蛾望见暗夜里的灯火。陈基执意回避,正是怕忘情而已。可是转念一想,又何必提醒她呢?崔晔便笑道:“横竖过了今日你就不穿这个了,怕什么?还是说……你想讨他的喜欢才这样怨念?”阿弦啐道:“我当然没想讨谁的喜欢,但是我难道想要随随便便惊吓到人么?”崔晔忍笑:“没什么关系,横竖吓不死。”---寝殿之中,高宗跟武后已经等了良久,且高宗早在婚礼之前,就挑选好了阿弦进宫后要给她的礼物。崔晔同阿弦入内,朝上拜见,高宗跟武后两个也同样看着盛装的阿弦——这也是他们初次看阿弦身着女装,一瞬间,高宗的眼睛湿润了。只是当着崔晔的面,不便如何,高宗揉了揉鼻子,强露笑容道:“阿弦这一身衣裳甚是合体,是皇后先前命宫内所做么?”阿弦答道:“是娘娘的心意。”武后道:“虽是我的心意,但我却没想到,你穿竟如此合适。”阿弦心头一动,只当这句是“为人父母”的习惯夸耀之词罢了。高宗命内侍将个玉匣送给阿弦,道:“这是朕的一点心意,你收起来,以后再看。”武后瞥一眼高宗,笑而不语。阿弦不知是什么,但既然是高宗所赐,一定珍贵的很,本想推辞,武后道:“难得陛下这般疼惜你,快收起来罢了,但要好生留着,可不要随意丢了。”阿弦只得领受了。略坐片刻,崔晔悄然向阿弦示意,阿弦知道该告辞了,可是放眼四看,并不见太平,有心想问问,又怕生事。两人退出后,牛公公跟着出殿,笑对阿弦道:“公主先前贪玩,害了风寒,不然大婚那日她一定会去府里看热闹的。因病还没好,今日也未来见。”阿弦这才明白,又问太平病的如何,牛公公道:“不打紧,御医们都看过了,已经痊愈大半,如今静养着,再吃两副药即刻就好。”阿弦本想去探病,又自觉不便打扰,就对牛公公道:“我怕擅自去见公主会惹她不快,还请公公多帮我探望公主。”牛公公了然:“女官放心,我会把你的心意带到的。”---两日之后,崔晔的假先到了,便仍回吏部当差。阿弦惦记怀贞坊的宅子,等崔晔去了吏部,她又去应酬了老太太跟夫人半晌,下午就带了虞娘子跟玄影跑回了怀贞坊。阿弦本想在家里清闲住上一夜,谁知将黄昏时,崔府派人来问,隐约有催她回去之意。再加上虞娘子在旁督促,阿弦只好又匆匆地返了回去。当夜,崔晔晚归,两人安歇之际阿弦道:“阿叔,我想明日回怀贞坊住一夜。”崔晔道:“哦?如果你想,自然使得。”阿弦高兴起来:“多谢阿叔。”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崔晔笑道:“这谢,难道只是口头上的么?”阿弦道:“那你想怎么样?”崔晔低头在她唇上一啄,道:“让我看看你学的如何了。”阿弦本想退缩,但一想到明日可以回怀贞坊住,只得咬牙妥协。这一次,阿弦自觉已经忍住了没怎么出声,不料昏昏沉沉睡去,次日醒来后,仍是觉着喉咙里着火一样,嘴唇微微肿痛。且经过虞娘子的提醒,又知道自己颈间还有数处痕迹,如此凄惨的情形,犹如跟人大战一场且还战败被罚一样。此时,阿弦在床上自在地翻了个跟头,双腿仍有些酸软。若不是她之前勤学苦练,习武出身,身体极佳,只怕还经不起那一番折腾呢,饶是如此,忙碌了一天,仍觉出了腰酸腿软的后遗症来。不过想想今晚终于可以一人独居,倒是极好不错的。虞娘子早吩咐小厮烧好了水,阿弦高高兴兴地泡完了澡,安心地趴回榻上,正睡得迷迷糊糊,身边仿佛多了一个人。可是玄影却并没有吵扰,阿弦隐约猜到来人是谁,只是困倦的很,几乎不想睁开眼睛,模模糊糊感觉那人在自己的唇边吻了吻。阿弦低低地“嗯”了声:“阿叔,太晚了。”说了这句,忽然想起这是在怀贞坊,吓得双眼即刻睁开,果然是崔晔在身旁,对上他明亮的双眼,阿弦道:“你、你怎么来这里了?”崔晔道:“我自然是陪着阿弦的。怎么,不能来么?”“当、当然能……”阿弦语塞,“可、可是你不……”之前因为他的病,加上崔府上下对他也着实照料关护的十分妥当,所以也感染了阿弦,那一句“你不累么,好生安歇”几乎成了口头禅,可这话老太太他们说也罢了,阿弦却说不得,每次都会引发适得其反的效果。偏偏有时候会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一次也差点越过“雷池”,幸而乖觉地止住了。崔晔哼了声:“我怎么样?”阿弦口气都吓软了:“你吏部不忙么?”崔晔道:“忙是忙些,所以这样晚才回来,本来不想吵醒你。”他看着阿弦闪烁着惶恐的圆溜溜的眼睛,心里涌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怜惜,“好了,我抱着你睡吧。”阿弦听到“睡”,喜出望外,慢慢地往前蹭了蹭,被崔晔拥入怀中,他果然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温柔地搂着她,呼吸平稳。这种沉静放松了阿弦的心神,她偷偷地在崔晔的胸前亲了亲,这才闭上双眼安心睡去。---次日清晨,虞娘子做了早饭,两人吃过后,分别乘车,各去当班。马车得得往前,阿弦觉着自己这连日来有些缺乏睡眠,于是就倒在车上,想要趁机再补一补。不料车行了一半,就听到外头有激烈的马蹄声响,伴随着行人纷纷躲避的声音。阿弦勉强爬起来,从车窗上往外看了一眼,却见是大理寺的几个公差,从面前街上纵马而过。阿弦不知发生何事,却因为不同部级,便也并没理会,仍是前往户部。如此将到中午,听到几个同僚谈论起来,阿弦才知道原来是平康坊那里死了人,听说是死状极为可怖,最先发现死者尸首的两个人吓得一个几近崩溃一个昏死过去,这才惊动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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