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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的错,可我若是说出个半句阻拦的话语,京里的人便会说我不贤善妒,自己生养不出孩子,还想让世子爷绝后。”
“他如今官运亨通,万事得意,总不能是他犯了错,不是那外室的错,便是我的错。”
“母亲日日敲打责骂我,只为了从我这儿贪些油水接济她娘家,方氏要东要西从不餍足,今日头疼明日腰酸总与我过不去,老太太面慈心苦只想着引我作筏子,裴景诚宠妾灭妻风流成性,这宅门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到动情处,苏和静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说出口的话带着掩藏了许久的怨恨。
冬吟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提醒道:“姑娘,慎言。”
苏和静止住了话头,泪光泛着涟漪闪烁了几下,便又黯淡了下来。
她掩去泪水,收起了自己的失态,瞧着铜镜里那个一颦一笑都真伪搀半的自己,喃喃失神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冬吟仍是未曾接话,只扶着苏和静的肩头,陪着她枯坐了一个时辰。
晚间之时,裴馨恬派丫鬟来澄风苑送了些荔枝,又命那丫鬟务必亲自向苏和静请安一番。
苏和静彼时正领着冬吟等人整理私库,闻言便从库房里走了出来,将那丫鬟叫到了自己跟前,问道:“替我谢谢你家姑娘想着我。”
那丫鬟也嘴甜的很儿,冲着苏和静笑道:“大奶奶,我家姑娘说明日镇国公花宴她不知该穿哪条衣裙,一时想起您有一件百蝶裙,想着与您借上一回,待花宴结束后便还回来。”
“百蝶裙”这话一出,冬吟并抱厦二人俱都脸色一变。
苏和静倒是面色如常,忙让冬吟翻箱倒柜地去将那百蝶裙寻了出来,与那丫鬟说道:“这都是年轻姑娘喜欢的样式,你家姑娘上身正合适呢。”
那丫鬟自是兴高采烈地去了。
冬吟与抱厦二人却不平道:“三姑娘也太不见外了,那百蝶裙可是大奶奶您最珍爱的一身衣裳……”
“慎言。”苏和静道:“这条裙子,早该换主人了。”
冬吟听后只觉得心酸不已,旁人不知晓这条百蝶裙的底细便罢了,她们这些自小伺候苏和静的丫鬟如何会不知道?
这条裙子是郑小公爷特特亲自学了刺绣,一针一线为大奶奶缝出来的蝴蝶花样。
且用了十几种名贵的多色丝线,缀着金丝细线缝制而成,走起路来熠熠生辉的摇曳模样可是又典雅又华贵。
名贵便罢了,这里头还是郑小公爷的一片心意。
他那时只想着讨大奶奶的欢心,便是大奶奶要天上的月亮,他定也使法子给大奶奶摘下来。
冬吟犹记得这条裙子的由来,不过是那时的大奶奶随口一句:“我想把蝴蝶穿在身上。”
郑小公爷便请来了两位名噪京城的江南绣娘,一针一线地学起刺绣来,双只手被针戳的裹起了白布,却还不让大奶奶发现。
冬吟一叹,当真是往事如烟。
她顾不得再唏嘘感叹,只跟着苏和静继续去料理私库。
二奶奶也算是帮了大奶奶一回,将世子爷在外头养的外室的身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大奶奶便也心软了一回,应下了替她遮掩账本一事。
在账册上略动一动手脚也并不是难事,只看老太太愿不愿意较真追究罢了。
不过遮掩也只能遮掩一回,若是二奶奶再眛下公正的银钱去补贴庞家,老太太断无可能再放过她。
冬吟如此想着,便指着手里的字画说道:“这些画儿当真要送去大少爷那儿?”
苏和静点点头,又从私库里寻出些名贵的瓷瓶来:“要替她遮掩,各处便要置办新的器具,这才能攥出一比大些的流水来,外头采买来的器具规制一般,还是亲自挑些上乘货色送去言哥儿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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