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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别拿这个态度对我。”女人静了几秒,声音到底发抖,强撑着说:“算了,大不了我也做个手术好了。”
&esp;&esp;“你什么意思。”他声音更冷。
&esp;&esp;“你说呢?”那边轻轻笑了一声。
&esp;&esp;“有话我们方面讲,电话里讲不清楚。”
&esp;&esp;电话挂断,周进攥紧手机,瞥一眼马路上被车轮碾过的肮脏雪痕,脸色难辨。
&esp;&esp;他们约在一家幽静咖啡厅。
&esp;&esp;唐可盈向来直接,递过来一张hcg尿检反应单,“我怀孕了。”
&esp;&esp;周进僵了一瞬。
&esp;&esp;那天他醉得不省人事,什么都不记得,清醒后身旁是面色潮红的女人,床单还有点点污渍,不是血。他不认为自己能在醉酒时勃起射精,但证据确凿,心里也犯起嘀咕。
&esp;&esp;他在邮轮上工作极忙,妻子不在身边,又是集体宿舍不方便,也确实禁欲许久。
&esp;&esp;周进脸色黑沉,仔细看了看,医院和姓名看不出问题——hcg浓度,阳性。他不懂这个,听唐可盈说:“阳性,就是妊娠阳性,怀孕,明白么?”
&esp;&esp;他下意识往她腰身看去,女人确实胖了不少,只是穿着宽松毛衣,看不清楚。
&esp;&esp;“才两个多月,你想看出来什么。”唐可盈笑了,说完这句,她静了一会,暗中打量着男人的神色。
&esp;&esp;一个快三十五的男人,骨子里还是中国的大男子主义,传统,守旧,把传宗接代当作
&esp;&esp;雪花扑漱扑漱落下。
&esp;&esp;手冻得太痒,一拿起笔就难受,方璃没有再画画,裹上一件最厚的羽绒服,她把自己包裹得像一只粽子走到门口。
&esp;&esp;外面天黑了,今晚的月亮蒙着层白霜,月光灰蒙蒙的。她打开院子里的灯,一盏昏黄老旧的灯泡,亮着淡淡的光。杂乱的小院铺着厚厚的一层雪,软软的,像是一尘不染的棉花。
&esp;&esp;风吹过,寒冷刺骨,雪景凄清温柔,她凝视了一会。
&esp;&esp;忽然想起过去下雪的日子。
&esp;&esp;那年的平安夜;那瓶独角兽香水和芭比娃娃;他陈旧却厚重的大衣包裹着她,两人相拥着取暖。
&esp;&esp;方璃擦了擦泪水,抱紧手臂要转身进屋,没走几步,小俊说的那五个字又跳进她脑海里,狠狠地剜了一下。
&esp;&esp;——里院要拆了。
&esp;&esp;明天早上就拆了。
&esp;&esp;她闭上眼睛。
&esp;&esp;过去的一切都不再存在,最后一点点都没有剩下。方璃太阳穴突突地跳,一种窒息的痛楚扼住喉咙。
&esp;&esp;她又回房间坐了一会,做什么都做不进去,屏了屏呼吸,再按捺不住,小跑进院子,推开院门,出去。
&esp;&esp;跑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拿伞,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加快脚步。
&esp;&esp;现在是晚上十点左右,如果明天早上八点动工,她至少还可以再去那里,再去那里待最后一夜。
&esp;&esp;方璃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esp;&esp;想抓住什么,却抓不住。
&esp;&esp;只能看着过去在慢慢远走。
&esp;&esp;一出门满天风雪,她深一脚浅一角地前行,穿过h大,穿过老东门,穿过梧桐树,穿过停着破破烂烂二八自行车的那条巷子。
&esp;&esp;然后,她停住了脚步。
&esp;&esp;不过几公里的距离,这几个月,她刻意地不来这里,回避着这里。没想到一夜一世界,全部变了。
&esp;&esp;他们住的里院大名是天香里,位于最后一排。前面还有平兴一里、平兴二里。一栋里院非常大,围绕着中间的方形院落,能容纳上百人居住,像一座小城堡。
&esp;&esp;此刻,那两栋近乎成了废墟,断壁残垣,满地的建筑垃圾,油漆斑驳的红色栏杆异常刺目,断成一截一截。雪团积在上面,更显萧索。
&esp;&esp;方璃捂住嘴唇,伤感袭来,加快脚步。终于到了天香里,房子还在,但却没有丝毫生气,空无一人。
&esp;&esp;晾衣绳孤独的从这头系到那头,屋门大开,里头空空荡荡,走廊和院落堆积着一些不要的杂物。破了口的瓷盆、脏兮兮的凳子、塞着旧衣服的蛇皮袋,如同那些岁月,被遗忘在角落。
&esp;&esp;她揉揉眼睛,抬头望向沉在黑夜里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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