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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清垂着头默默想心事，直到马车快到中门了，她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低声道：&ldo;嫂嫂，你觉得他是不是来找我的？&rdo;她的脸上没有寻常女子提起这种事情的羞涩之情，而是冷静严肃的表情，仿若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牡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蒋云清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小四眼里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蒋云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知道小四不排斥蒋云清，而且在这许多人中，唯独对蒋云清青眼有加，可是他是专程来找蒋云清的么？是不是因为出于思念？她不确定。蒋云清却不要牡丹回答，自顾自地用很肯定的语气说：&ldo;我猜他一定是。&rdo;她相信小四心里眼里是有她的，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呢？牡丹沉默着看了蒋云清一回，低声道：&ldo;大概。&rdo;她犹豫片刻，终是道：&ldo;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汾王妃不会勉强你。至于家里，总还有其他办法的。&rdo;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住牡丹：&ldo;到中门了，嫂嫂下车吧。&rdo;只要老夫人、蒋重、杜夫人还在一日，就谁都帮不了她。她不是牡丹，没有那么多的斗志和坚韧的心性，嫁入汾王府，照顾小四，不求别的，只求一世安稳和富足，妥当照顾雪姨娘的下半生，那是足够了。蒋长扬见她姑嫂二人下了车，快步赶过来扶住牡丹：&ldo;明日要早起，都歇了罢。&rdo;蒋云清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ldo;我还要去见祖母。我有事要和她说。&rdo;她给蒋长扬和牡丹郑重行了个礼，笑道：&ldo;大哥，大嫂，谢谢你们。&rdo;然后挺着胸膛，稳稳当当地朝着老夫人的居处去了。蒋长扬看她这样子也猜出了几分，便问牡丹：&ldo;她和你说什么了？&rdo;牡丹道：&ldo;她问我，小四是不是来找她的。我还没回答，她就说一定是。&rdo;蒋长扬听她的语气，知道她不忍，便道：&ldo;她既然这样说，那便是都想好了的。姻缘由天定，她和小四兴许真是有缘。况且这事儿谁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许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挺好，实际上却不见得就好。我觉着她是个有福气的。&rdo;牡丹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蒋长扬的手臂慢慢走回映雪堂。果然二人盥洗才毕，外头就传来了消息，道是蒋重跑到外头去把小四请进来了。让蒋长扬去陪客。蒋长扬只得吩咐牡丹先睡，他自己重新又穿戴好了衣物，往前头去接待小四。牡丹也是着实困了，悠悠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然是到了点，里里外外都灯火通明，蒋长扬也起了身，正在穿戴。牡丹赶紧起身穿衣盥洗，又再三问蒋长扬，她前些日子命人给他做的不怕跪可穿戴好了，这冷天冬地的，跪来跪去，也着实折磨人。蒋长扬笑道：&ldo;好了，好了，你的带过来了么？&rdo;牡丹让恕儿把一对熊皮护膝递给他看：&ldo;有的。&rdo;蒋长扬便放了心，一边正衣冠，一边道：&ldo;昨日夜里汾王府的长乐郡公过来接小四，就近把清娘和小四的亲事说了。过些日子媒人就要上门。&rdo;他说的这个长乐郡公，是汾王第三子，小四的三叔父，虽也是长辈，可是小四有生母在，还有祖父母在，怎会轮到他一个叔父来做主？牡丹把手里的粉扑放下，讶异道：&ldo;这么急？怎会和他说？&rdo;会不会国公府表现得太那个了，蒋云清过去受其他人的歧视欺负？蒋长扬叹道：&ldo;你想不明白了？汾王府早就盘算了许久的，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机会。不然这次随便派个体面的大管事或是年轻这一辈中的谁来都行，怎会特是长乐郡公来接他？分明就是来试探的。小四这样，人家不想等了。&rdo;牡丹对着镜子端正自己头上的花钿：&ldo;那皆大欢喜了吧？&rdo;蒋长扬挑了挑眉：&ldo;岂止是皆大欢喜？简直就是笑得合不拢嘴。&rdo;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按品大妆的牡丹看了一回，轻笑道：&ldo;没想到你盛装之后别有一番风味。&rdo;正是一朵富丽端庄到了极致的牡丹花，耀眼得很。牡丹便喜滋滋地拉着他问：&ldo;是不是挺好看的？&rdo;蒋长扬便笑：&ldo;如果肚子小点更好看。&rdo;牡丹掐了他一把，磨着牙道：&ldo;你当心别长胖，否则比我还难看。&rdo;却见林妈妈从外头疾步进来道：&ldo;老夫人命人来催了。&rdo;萧雪溪天不亮就蒋长义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起来，伺候他穿衣盥洗，又与他一同到门口送要去参加朝贺的男人和女人们，心里十分不平衡。她先看着蒋长扬身上的深绯色朝服，银鱼袋，再看着蒋长义的绿色袍子没鱼袋，心里已是非常酸楚。回头又看到按品大妆的牡丹，更是又嫉妒又痛恨，只恨老天爷不公平，让这样的一个商女压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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