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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我回去重新找工作的话,那间院子怎么办?附近工业园里还有适合我的职位么?余文一定不会让我再回去的。真是越想越头疼。
程跃的房子装修好以后,院子也稍微整理了下,他买了很多花苗回来,春天正是种花的时节,我骑着电动车带着他一趟趟去取快递,告诉他:“你有这闲钱,还不如买辆电动车。”
他坐在后面往前一探身,“怎么,你不想带我去?”
我一笑,明白了他的用意,“电动车是我们家的,又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总有轮不到的时候。”
他说:“没事儿,菜鸟驿站取快递三天之内去取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已经折腾一路的花苗晚一点去取的话还能活几枝。
程跃将花苗一件件拆开,泡在多菌灵里消毒,我说:“多肉我都能养死,那株月季真是个意外。”
他说:“我会养,母亲教过我,小时候学会的东西总是记忆深刻的。”
我挑挑眉,“那就看你的了。生命是个很玄幻的东西,花的生命也一样。”
他接上话,“要看缘分,是不是?”
我点点头,看着他将空地逐渐种满,将花盆换了新土。
半个月以后,花骨朵逐渐冒了出来,我看着程跃毫不犹豫给它剪了去,我站在院子里的楼梯上隔着院墙看着,捂着胸口心疼的不行。
又一个月,小苗爆花了。
我:……
这天,去陪母亲复健的时候,她忽然问我:“程家的那个孩子回来了吗?”
她说:“都说咱这里要拆迁,他该是为这个事儿回来的。”
又说起他的房子拆迁的话能给多少钱,说如果拆的时候主人没在,不知道就被谁给私吞了去了。
拆迁这种事儿,在十年前我就听母亲提起过,直到现在还没有个谱儿,不知道她在惦记些什么。
我听从父亲的吩咐给她按摩着手臂,母亲说话的时候我总是沉默不语,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
母亲看着我的脸色,忽然说:“你当初是不是就是跟他谈的?”
我撒谎说:“没有。”
我不知道我的脸色偷偷泄露了些什么,因为它有的时候似乎并不听从我的吩咐。
母亲说:“我记得你的日记上写的就是姓程,还没有,咱这里程家的孩子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就那一个。”
她在这些事情上倒是出人意料的敏锐。
母亲半身偏瘫,嘴唇也一样,她吐噜着嘴,含混不清的告诉我:“……真是一点数都没有……一个姑娘家……你自己注意点啊。”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语气、白眼和僵硬着的脸在提醒着我,一个姑娘家去喜欢一个男人是一件很不要脸的事情,我该为此感到羞愧。又提醒我注意洁身自好,别见着个男人就把自己送过去,我知道她指的是上.床的意思。
因为她并没有用直白的语言告诉我这些——毕竟这是一些很羞耻的事情,没法动嘴直白的说出来,所以当羞愧感盖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感到不知所措、愧疚难当。
父亲回来以后,我抱着手机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父亲又开门把我叫过去,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不爱往你妈跟前凑?”
于是我又拿起手机走了进去。
从小到大,在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母亲很蠢,无法沟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没念过几年书,似乎蠢的可以理解。我知道不只是我,魏明和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正因如此,在大多时候,我们都是顺从于她的态度,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跟她计较什么,也计较不出个什么。
可现在我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蠢,她只是聪明的方向与我们都不一样罢了。
祥林嫂
夏天来临的时候,母亲从镇上的医院转来了家里调养,父亲在家里大肆捯饬一番。厕所和浴室都安装上了横杆,进门的台阶有一部分用水泥糊的尽量平缓,宽度仅容一人通过,左右两边都是横杆遮挡,大门亦是如此。
凉亭下则安装了一堆复健用的器械,幸好凉亭够大,否则该堵的水泄不通。父亲做建筑工程做了二十多年,安装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电钻的声音响了个两三天,我们家就大变样了。
我默默抬头看着隔壁院墙上,程跃正趴在那里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这边。我知道,我的自由没了,他大概有很长、很长时间只能隔着院墙望着我。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母亲才从医院里面接回来,回家的那天几乎所有的亲戚和邻居都来了,我想我适应不了村庄生活很重要的一个点,大概就是他们太过热情,我享用不了这样的热情。也或许,是因为这热情里有着父亲和母亲存在,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不适。
从入家门开始母亲就在哭,她那个模样很像是家里死了人,正发着丧——在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如果去有丧事的人家里祭拜,从离着大门五米远处就要开始呼天号地,要哭的直不起腰,哭的只能让人搀扶着走才能表示悲切,简直和母亲现在的模样一样。我想就算是为了这个习俗,我也要离着悠闲的村庄生活远一点,宁可去城市里吃冷漠的灰尘。
母亲是早八点进的家门,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停下过,所有人都簇拥着安慰她,奶奶抚着她的腿,所说的话和其他人都不同,她说:“别哭、别闹、少说话,你安安稳稳吃饭过日子,等着别人伺候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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