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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的人，脾气都有了道行，一旦发作起来很难平息。定王不得已，上前长揖赔礼，&ldo;国师千里迢迢助我返京，小王心怀感激。只因刚才慌了阵脚，一时说话欠妥，还请国师见谅。&rdo;国师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缓和的迹象，广袖一拂，转身走出了大帐。定王有些着急，忙对莲灯使了眼色，&ldo;阿宁，快替阿耶说几句好话。&rdo;莲灯无奈，只得跟了出去。外面雪下得正大，他一身白衣立在天地间，只见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拂，还像当日在太上神宫时一样。她撑着伞过去，将他罩在伞下，&ldo;生气了吗？&rdo;他说没有，&ldo;在找风眼，看雪几时停。&rdo;莲灯和他并肩而站，隔了一会儿道：&ldo;如果你要走，会带上我吗？&rdo;他想都没想便说当然，&ldo;把你留在这里，我终究走不远，最后还得回来。&rdo;她往他身边挨近了些，&ldo;其实我暗里希望你们闹翻，可惜你们都只是说气话，没有人当真。&rdo;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带了温度的气息，在眼前交织出稠密的云雾，&ldo;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回头。&rdo;他低头看她，轻轻微笑，&ldo;我早说了不希望你随军的，军中戾气重，整日剑拔弩张。你在这里，只会担惊受怕。&rdo;&ldo;要是我不在，怕更放心不下。&rdo;她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川道，&ldo;刚才阿耶责怪你，我心里很难过。我知道你尽力了，他却还在说你应当如何，不该如何。我有时候想，你为什么要走到这步。可你不愿同我说，我也没有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你，知道你目下还好好的。&rdo;他的手覆在她手上，揶揄道：&ldo;你阿耶让你来劝我，你倒好，全然不提？&rdo;她有点尴尬，&ldo;我也不希望你们闹得不愉快，不过对我来说，这位父亲到现在还是陌生的，我没法把他当成最亲的人。&rdo;他仰起唇，嫣红的唇色在这琉璃世界里鲜艳得像花一样。接过她的伞，手臂一扬，将她罩在狐裘底下，得意道：&ldo;你最亲的人本就该是我，相认了月余的父亲，怎么同本座比？&rdo;渐渐顿下来，声音变得低沉，喃喃道，&ldo;我为什么把自己搅进兵戈里……因为定王和我谈了一笔交易，他说他手上有另一半《渡亡经》。&rdo;莲灯愕然，&ldo;是真的吗？&rdo;他耸了耸肩，&ldo;不知道，不过他驻守关外这么多年，碎叶城本就是回回旧址，当真在他手上，也说得通……他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事情就大了。&rdo;莲灯心下凄惶，他们各有各的算盘，整件事里要分出谁好谁坏很难，世上行走，确实也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在雪地里站得可能有点久了，加上狐毛撩拨她的鼻子，她痛快打了个喷嚏，唾沫喷了他一脸。他嗳了声，语调里充满鄙夷，&ldo;这么粗鲁的人真少见！&rdo;她红了脸，&ldo;对不住，来势汹汹没控制住。&rdo;一面说一面替他抹了两把，撅着嘴抱怨，&ldo;乖乖时没见你嫌我粗鲁，现在却大呼小叫！&rdo;他说：&ldo;不一样，要是你舔了我一脸，我是不会嫌弃你的。&rdo;她嗔道：&ldo;我又不是狗，为什么要舔你！&rdo;他哈哈一笑，搂着她说：&ldo;你要着凉了，回去吧！&rdo;有时候他的预测真的很准，莲灯果然受了寒，回到帐里就发起热来。她自己还调侃，&ldo;我身体一向很好，冬天趟水也不会伤风。一定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沾染了你的坏习气，也变得娇贵起来了。&rdo;他蹲在帐边煎姜茶，忙得没有时间搭理她。莲灯靠着褥子看他，换做以前他应该负手在一旁看着，指派你指派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因为怕伤了自己的皮肤，怕弄脏自己的衣裳。现在真不一样了，他开始懂得体贴人，哪怕是蹲在那里拨拨火，也是个巨大的进步，值得她高兴好久。可是她觉得这回的确病得挺厉害，身上滚烫，到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朦胧间听见昙奴来过，问她的病情，在她榻沿上照看了一阵子。然后军中的医官替她号脉，开了一剂表汗的药，吩咐厮儿去煎来。发热是最难受的，浑身疼痛，四肢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她感觉脸颊烧灼，呼出来的气简直能融化冰雪。国师在她边上守着，不停换冷手巾替她敷额，忙碌了很久，她的情况也未见有起色。其实这种小病不多要紧，就是时间赶巧了。五个折冲府奉命打通前面那段峡谷，及到傍晚时分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军要连夜开拔。这个时候她的烧还没退，隐约出了一点汗，但是人勉强可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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