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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第2页）

&esp;&esp;是口渴了，哪里不舒服了，哪里疼了，想要方便，他统统知道。

&esp;&esp;“外面是……是下雨了吗？”

&esp;&esp;噼噼啪啪的雨点声音，像是打在窗外的梧桐和芭蕉叶子上。

&esp;&esp;“对，是下雨了——雨滴梧桐，一味凉。”

&esp;&esp;他强制与她诗意浪漫，努力让脸上看着平和镇定微笑。

&esp;&esp;蔻珠被男人小心翼翼到极致轻轻搀扶起来，半躺半做的姿势靠在他宽阔怀抱里。

&esp;&esp;双手圈抱她，小心地一手拿汤碗，一手将勺子拿在唇畔吹。

&esp;&esp;每吹一下，男人染着短茬的薄唇像是不住抖动，眼睛在默默流泪。

&esp;&esp;这一刻里，蔻珠有些失笑了。

&esp;&esp;兜兜转转，转了一大圈，曾经，她也有过孤独寂寞，就如同很多世间平凡女子一样，在孤独寂寞中，能够感受渴望些温情温暖，就比如，像现在这样，生病了，有人给她端端药，递递水。

&esp;&esp;甚至差点行差踏错，误把那祝睿误认为良人。

&esp;&esp;现在，她手指尖上努力拼命地颤着，像要伸手去摸摸这个男人的脸。

&esp;&esp;“竟然还是你……”

&esp;&esp;男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esp;&esp;要照顾像蔻珠现在这样的病人，是极其不容易的。虽是皇帝九五至尊，可用服伺的宫人丫头诸多，然而，那些丫头们，纵然再奴性想要立功挣取表现，但蔻珠现在的病情和严重疫毒，她们即使有那份心，也没那个胆了。离蔻珠最最近的，自然是这个男人。“请，请你扶我去小解方便……”她疲惫无力，常常这样说着。男人不消等她说完。“就在这里。”赶紧迅速不知何时把便盆恭桶之类拿过来。

&esp;&esp;“你……出……出去。”

&esp;&esp;“你不能下床。”

&esp;&esp;他耐心温柔解释说，“我帮你，就在这里好吗？”

&esp;&esp;“不，我不要，你走，走开。”

&esp;&esp;某一日黄昏，他帮助伺候她仔细认真沐浴完了身，洗干净了脸，梳好了头，穿好了衣服，又小心喂了各种汤药，汤药很苦，又难喝又臭，他就连随时准备的簌口水都已经给她端在了唇边。蔻珠眼里噙着一泡泪，模糊朦胧视线含着几许凄迷：“你也去好好休息休息吧！”他轻轻地、温柔地握着她手，盯着她看。“不，我不休息，一点也不累。”蔻珠疲累摇头：“你身上也已经臭了，真脏，赶紧快去里面洗个澡吧。”

&esp;&esp;男人帮她整理好被褥，又服侍她轻轻躺下，移动枕头在身后好好垫着，方才想起确实多日未洗浴，今天早上，蔻珠呕吐，吐了他一袖子，当时只简单处理两下，也没有时间来收拾打理自己——只想：可不能被她看见自己这样。快速走入内厢净室。里面换衣服脱靴子声音窸窣传来。

&esp;&esp;蔻珠见他终于走了，宫人丫头也都在外面守着打起瞌睡，她吃力撩开绣鸳鸯红纱被褥，手死力按着胸，又是一阵急喘猛咳。

&esp;&esp;终于，一路扶墙摸柜，好容易摸到雕花铜镜妆台前，身子歪歪倒倒强撑什么坐下来。

&esp;&esp;蔻珠本意，本来是想好好收拾打扮一下自己——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动机，她也说不清。

&esp;&esp;她吃力拿起铜镜桌上一把小金丝楠木梳，双手哆哆嗦嗦，又去找胭脂盒和黛笔，因为她现在的气色，是可以想象的，本来就已经人老珠黄了——

&esp;&esp;猝然，刚拿起桌上一只小把镜照着，正端详自己镜子里面的五官与容貌。

&esp;&esp;她“啊”地一声，整个眼神呆滞了、放空了、麻木了。

&esp;&esp;她又摸到了床的位置，一路跌跌撞撞，狼狼狈狈，也不知是怎么艰难吃力、苟延残喘摸到上床的，又吃力地撩起被褥把自己盖好，半躺半靠在床。

&esp;&esp;男人同时也沐浴干净，换好了家常束腰便袍，他一边急急忙忙地朝她走过来，在床畔坐下，一边用巾帕擦着自己黑亮如瀑布般刚洗的头发。

&esp;&esp;他五官俊美白皙，浸在灯火阴影里，鼻子英挺，整张脸是玉一般温润、透着光泽的干净皎洁。

&esp;&esp;岁月风霜，看来并没有把他这个已经三十好几、快要满四十的男人雕刻得满身油腻粗燥，相反，他自有一股像被雨水洗礼过的成熟与雅致。

&esp;&esp;这便是老天爷的恶意吧！对她的恶意！

&esp;&esp;蔻珠重重闭上眼，深吁一口好长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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