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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不是一般人
&esp;&esp;严绥安并没有在办公室里见到余子晖,但却见到了一位曾被对方提起过的人物。对方端正地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在听到推门声后,视线也从手中正在看的书转移向他,定定的,从上至下地打量了他一番,仿佛是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人。那一双幽深得让人分外觉得有压迫感的眸子,是严绥安对陆怀川的上,严绥安基本就能判断眼前这位哨兵应当是某个上级,若是换作一般人,也不管是否认识,都会先毕恭毕敬地先喊一声“长官”,但偏偏严绥安就不是那个一般人。就在他注意到对方手中正在看的书有些似曾相识时,一道陌生的冷冽声音从耳边响起。“严绥安。”始终保持着一个坐姿的人总算动了动,将手中的书合上,站起身子与他平视。不同寻常长官来自年龄与阅历上给人无形的施压,眼前的人样貌实属年轻,但当那双眼眸的目光探过来的时候,就像有一层枷锁在不断爬上你的小腿让你无法动弹,深深坠尽那墨色瞳孔中。严绥安不卑不亢,礼貌客气地应了一句长官好。对方显然也并未因他越级的失礼举止过多向他发难,反而还向他做起了自我介绍,缓缓启唇:“我姓陆,叫陆怀川。”许是已经习惯了同下属发号施令,陆怀川介绍起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别扭,甚至有点刻板:“你哥哥余子晖带你去看望过我的妻子。”通过陆怀川的提醒,严绥安也忽然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手中的那本深绿色封皮书,因为如今科技的快速发展,纸质类用具基本都以数据的形式储存进终端或者系统之中,嫌少有人会再手捧书籍,上一次跟随余子晖去看望陈亦舞的时候因为有解释说明对方的情况,所以也并未有起多大的疑心。出于人道关怀,严绥安也顺着陆怀川的话接下去,问这位和他预想之中相差甚远的总执行官,陈亦舞近期恢复的怎么样,虽然他内心觉得陈亦舞短时间也并不可能完全走出精神上带来的创伤,但他莫名觉得陆怀川好像想要和他继续聊下去。“和以前一样。”这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总执行官在谈到自己妻子的时候目光也变为柔和,甚至连下垂的嘴角都好像有了点不可察觉的笑,口吻不再那么刚硬:“你和子晖来过以后比之前要好上一些,至少有时候会主动开口说话了。”即便说得是一些没头没脑,不着调的话,但也依旧能使默默陪伴的人欢欣鼓舞。严绥安心想。“我能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太少,希望之后你们也能多去看望一下她。”严绥安没吭声,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摇头拒绝。一是他觉得陆怀川这番话听上去有些异样,本能地不想轻易作出应答,二是认为陪在陈亦舞身边最合适的人选并非他与余子晖之中任意一人,而应是作为丈夫的陆怀川。但对方已经这般开口,严绥安也就自然不必再多说些说什么了,正打算先行告退离去,给余子晖留个消息回头再约时间,却又被对方喊住,还被邀请坐在身边,说是想当面询问一下实验基地所发生的事情。同时,对方毫不避讳地坦言跟他讲,就在昨日,南方塔传来信息,说是有巡查到齐穹活动的下落,但还并未十分明确。此话一出,严绥安便也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依旧是搬出那一套熟记于心的说辞,面不改色地一股气说出来,甚至还额外补充了几个时间点,让他所说的话更具有一些说服力,毕竟他眼前的这位可不是被随便打发来,走个过场的普通职员。严绥安暗暗将陆怀川和郑轶放在一起做比较,只因二人都算哨兵中少有性格方面展示出成熟稳重一派的。虽然时代已经不同,对于哨兵和向导的刻板印象也在弱化,但许多时候都还是默认哨兵比向导更具有能力,更适合坐在领导者的位置,目前东西南北四方塔的领导者都是哨兵,包括如今后建立起的中心塔的领导者,也是曾隶属于东方塔的前任首领。因此,越是身居高位的哨兵,身上往往都会展现出一种傲气,这股傲气不仅来自他们所处的地位,分化等级,更来自他们身上哨兵的这个身份。这种高人一等的傲气纵然可以被隐藏,但还是会在细枝末节的举止中体现出来,但郑轶和陆怀川却并未如此,或者说他们身上并未有这种低俗的“傲”。至少,在严绥安目前看来,郑轶的傲气带着矜贵,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会让人一下子就产生这人的出身应当很好的想法。除此之外,他不仅待人谦和有礼貌,遇到难事也不曾向任何人摆过脸色,这样情绪稳定的人即便不是出生名门望族但也家境优越,受过优良的高等教育,所以这也是大部分人对郑轶评价非常高的原因。但陆怀川不同,严绥安虽也并未听说过郑轶的出生环境,但听余子晖曾跟他提起过陆怀川的出生非常普通,且在尚且年幼的年龄就加入了北方塔的训练营中,每天进行着摸爬滚打的训练。这种靠着自己本事走上来的人,傲的是他的经历和作为军人的骨气,后天养成的韧劲让他人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是下意识地服从,不敢轻易忤逆。但意外地周身也没有杀气流露,这让严绥安很是新奇。就在他阐述的过程中,陆怀川也始终抱着侧耳倾听的状态,没有责问刁难他,只是又跟他确认了一下每个转折发生的时间节点,便没有多余的言论了。“听子晖说,南方塔如今的首席哨兵跟你关系很要好。”严绥安一怔,倒是真没想到陆怀川会把话题引向萧时辰,下意识地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擦了两下,他回答说是。此时的陆怀川倒像是个关心后辈的长辈,揣着点看乐子的口吻,侧着头,目光直直看过来,又问他:“你们已经确认关系了吗。”严绥安还是头一回被这么不熟悉的人八卦感情问题,但碍于对方和余子晖的关系,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再次回了个是。“那还是尽快建立一下精神链接吧。”对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敲打着膝盖上绿皮书的厚封,收回刚刚听上去不正经的调侃,以高位者的姿态,似是刻不容缓的语气下达命令:“作为a级哨兵,萧时辰进入暴走状态的频率实属不应该,若并非出自哨兵本身身体原因,那便是来自他的向导。”“基于他这个年纪没有还固定的向导,南方塔都表示尊重他个人意愿,我们自然也无权进行过多的干预。”“不过。”陆怀川顿了顿,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他现在处于中心塔的编制中,我们就有权力为他分配合适的向导,到时候虽然他依旧有选择的权力,但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严绥安很快地就了然了陆怀川的暗示,但他认为现下绝对不是同萧时辰做精神链接最好的时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也是陆怀川提及的萧时辰这与其他哨兵不同的暴走状态,自从医院醒后他也一度反复进入萧时辰的精神图景,虽然没有反常之处,但那日在实验基地所遇到的事情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可眼下,中心塔应当也并不知晓萧时辰第二次暴走的事情,毕竟当时被接回后的检测报告中并未有表明萧时辰有过此状态痕迹,却就已经通过之前胡文林的事件,断定萧时辰的暴走是因为缺乏固定的向导,很难不让人怀疑背后是不是还有额外的打算。但让严绥安不可否认的是固定的向导作伴,并建立起精神链接的确是对高等级分化的哨兵最好的约束,可他也想给萧时辰一个后路可走。陆怀川的话似乎对他是来自中心塔高层的施压与威胁,其实恰恰相反。严绥安此生只会有萧时辰这一个哨兵,这是他早已认定的事情。仅仅如此,也只是如此。他如今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自己都看不清,又怎么会真的让自己喜欢的人陪同他一起走黑路。严绥安的嘴角勉强地勾起一点弧度,企图让自己的脸看上去不至于那么僵硬,说出口的语气也反复掂量了许久,干巴巴地说出了句“知道了。”之后,又迎着陆怀川探究的目光,像是在维护些什么斩钉截铁道:“他会有自己的考量。”陆怀川淡淡地冲他点头,正打算站起身时,左手边上的终端恰巧亮起,提示他有消息进入。他草草地打开看了一眼后关闭,反手把书递到了严绥安的面前。“有空的话,请帮我把书还给我妻子,麻烦了。”说完,也没管严绥安是否真的拿起那本书,就抬脚往办公室门口走去,但就在手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又忽然转过身子。“子晖习惯过随心所欲的日子,对他而言只要生活还算过得去,手里的资金足够日常开销就会满足,所以也不愿再往高处竞争些什么,这种态度在北方塔实属难容。”陆怀川每每说起余子晖,都像是一位兄长提起自己从小照顾的顽皮弟弟,虽然令人头疼烦心不已,但字里行间又是无法忽视的纵容与宠溺。严绥安和陆怀川隔着一个桌子对望着,一如既往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只听对方平缓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处响起:“如今,他也持着这个脾性不愿意做我的副手,只愿当一个小作战官,却非要同我找借口,说有更多比他优秀的人可以胜任这个位置。”“严绥安。”说到这里,对方又轻唤了一句他的名字:“你也曾隶属于北方塔,是北方塔最年轻的首席向导。”“长官。”严绥安打断他。“您也说了是曾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曾有过曾经。”陆怀川无视他的反驳,一字一顿道:“也并不是每个优秀的人最终都能获得自己想得到的。”“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丢下这一句话,对方的身影就消失在严绥安的视线里,独留他一人在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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