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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子释和子归都还记得这首诗。当年只闻前四句，不想今日听全了后一半。子释在心里默念着最后两句：&ldo;长恨晴天夕照晚，桑榆候尽落霞迟&rdo;，越回味越酸楚。那该是怎样一种深情与执着，又是怎样一种沧桑与无奈？难过之余，忍不住悄悄八一卦：不知道，究竟……是谁害谁等，又是谁在等谁呢？……感觉到身后倚靠的坚实怀抱，想：真好。不会&ldo;情天夕照晚&rdo;。不必&ldo;候尽落霞迟&rdo;。明明是庆幸与感激的甜蜜，那一缕苦涩清香却在心头缭绕不散，渐渐沉重，压得胸口隐隐作痛。欲抬手去揉，身体居然不听使唤，根本无法动弹。唯有那疼痛一点点加重分量，逐渐鲜明放大，终于累积到最高点，之前空荡荡轻飘飘的错觉彻底消失，所有痛感神经瞬间复原。顿时承受不住，眼前一片昏黑，向后便倒。长生伸手接住，知道屈不言绝没有要害死他的意思，心里已经有了底，不再慌乱。托着身子轻轻平放在车里：&ldo;子释，不要动，不要想，就当是在睡觉……&rdo;&ldo;嗯……哼……&rdo;握住脉门小心探察伤势，一缕内息送进去，竟如泥牛入海，全无踪迹。&ldo;长生……疼……&rdo;子释心中笃定屈不言不会要自己的命，那疼痛于是愈发难以忍受。从身体到心灵，仿佛一下子全部变得脆弱不堪。起先那一种和绝顶高手叫板，坚韧如钢丝的意志荡然无存。连绵持续的疼痛与肉身融为一体，占据了整个灵魂。知道他就在身边，却看不清楚；知道他正在碰触自己，却感觉不到。他像孩子一样无助，呼唤着最渴望的名字，寻求安慰。&ldo;长生……疼……我疼……长生……啊……&rdo;&ldo;我知道，我知道。&rdo;长生低头轻轻的亲他，&ldo;一会儿就好，很快就不疼了，很快……&rdo;按捺住心中惊慌，换个方式，掌心贴在腹部，气流自丹田入，只觉内里如散沙陈絮，竟是经脉断绝，生机熄灭之象。再如何强自镇定，也不禁脸色大变，无法稳住双手。那一个疼得神志迷糊，带着哭腔委屈抱怨：&ldo;他干什么……要故意……打我……他怎么……不打你？……&rdo;&ldo;是我不好，我没发现他要打你……下次让他打我……要不等你好了，替他打回来……&rdo;勉强保持清醒的这个，因为意料之外的险情，也开始说胡话。子归红着眼眶守了一会儿，转头擦泪。望见士兵们给后头太医的车子让路，打断长生：&ldo;袁先生来了。&rdo;长生抬头：&ldo;针灸药物，都太慢，拖不起，顶多辅助。无论如何，要靠内力疗伤。&rdo;见他眼中满是惶急，子归问：&ldo;内力疗伤，怕大哥受不住，是不是？&rdo;长生神情茫然，答非所问：&ldo;让我想想，再想想……什么办法管用……&rdo;子归迟疑道：&ldo;屈大侠……明知道大哥……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rdo;长生心思不属，喃喃应着：&ldo;下这么重的手……屈不言……哼……&rdo;子归想起大哥劝阻自己那句话：&ldo;他屈不言是什么人？哪会向不懂武功的人下毒手&rdo;，似乎捕捉到某个蹊跷之处。把前后过程仔细回想一遍，忽道：&ldo;长生哥哥！&rdo;长生很久没有被她这样当面叫过，一愣，回过神来。子归望着他：&ldo;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屈大侠跟你说练功的事，眼睛看的人……是大哥。&rdo;九月十二，凯旋班师的靖北王大军抵达雍州南部第一个大郡合阳县，停留七天。沿途地方官员等着迎接胜利返京的二皇子，早已等得心焦。朝廷跟蜀州胶着拉锯许久，到了靖北王手里，仅仅半年时间便大功告成。太子不幸阵亡，皇上命二皇子征蜀的诏书大家都是拜读了的，怎么说来着？&ldo;天姿奇伟，英明忠肃；文韬武略，识鉴清通……平靖内外，居功至显；临危受任，众望所归……&rdo;皇上都说了，众望所归‐‐大伙儿怎么能不归呢？听说越州宣抚、水师都督那些大佬们脑筋灵手脚快，已经张罗着上表请封二皇子为太子了。是以雍州境内大小官员早早打听盘算，谋划筹备，单等靖北王大军路过自己辖地时，借此近水楼台之机，积极表现，给未来天子留下美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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