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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本心，永不沉沦。子释声音不大，这番话却如镂金石，一锤子一锤子凿在三个听众的心上。屋里极其安静。然而在有心人眼中，似乎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电闪雷鸣，天崩地裂。当暴风雨渐渐平息，长生听见子归轻声问：&ldo;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才算是&ldo;不嗜杀&rdo;呢？&rdo;子释摇摇头：&ldo;什么该杀，什么不该杀；用什么刀来杀，杀成什么模样‐‐这把尺子，却在你自己心里。&rdo;&ldo;所以，大哥，&rdo;子周吐出一口气，&ldo;最难的事情，其实是找到这把尺子。并且，用好这把尺子。&rdo;&ldo;可是……想法会变啊……&rdo;女孩儿为难。长生忽然答话：&ldo;没关系。变的时候，记得仔细问问自己的心。若心中摇摆不定，定要三思而慎行。若心中无怨无悔‐‐&rdo;目光投向窗外暗夜，一句话轻轻吐出来，有开山裂石之力，&ldo;若是无怨无悔‐‐自当全力以赴，勇往直前！&rdo;子释笑：&ldo;你这还是强者论调。&rdo;摇摇头，&ldo;也只能这样了。强者守心，原本就是当事人一念之间的事，旁边的人有意见也没奈何。唯其如此，越是能杀者，越要时刻提醒自己，千万莫沦为嗜杀者。&rdo;敲敲桌子，总结陈词：&ldo;纵观古今，做到&ldo;能杀而不嗜杀&rdo;的人，无不是大仁大智大勇之辈。雨打风吹而青云不堕，随波逐流而锦帆不倒。脚下同样是累累白骨，却能烈火焚烧化为舍利；掌中同样是斑斑血迹，却能沃土深埋凝成碧玉。一手斩妖除魔，一手普渡众生。终以大无情，成就大慈悲。凛然立于天地之间，真正永垂不朽。&rdo;‐‐这种境界，语言已经多余。四个人默默发了半天呆。终于，子归道：&ldo;大哥，我们睡去了。&rdo;走到门口，又回头，&ldo;大哥，我知道，不管能不能杀，你都是不愿杀的，可是却没有办法……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rdo;&ldo;……好。&rdo;望着他们的背影，子释无声慨叹：这两个孩子，实乃人间至宝。如此品性，足以成为净魂之源，擎天之柱。心想：比我强，真好。转身笑道：&ldo;&ldo;自古知兵非好战&rdo;。这丫头倒反过来安慰我了。&rdo;长生心思一直在&ldo;大无情，大慈悲&rdo;上震荡不息，这时回过神来：&ldo;&ldo;能杀而不嗜杀&rdo;，当初跟子周讲的时候，不过模模糊糊一点影子，随口而出。居然被你掰出这么多道道，我可从来没想过……&rdo;停下来看着他‐‐这美丽柔弱的躯体中，究竟包裹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广袤无情如大漠；孤绝锐利如冰峰；温柔宽厚如草原，深邃纯净如天空。要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他？子释仍旧笑着：&ldo;说是这么说，知易行难……也就是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给他俩立个念想。一般人做不到，也没必要做到‐‐别说做了，连想都想不到。&rdo;叹一声，&ldo;所以他们根本不存在这样的苦恼。&ldo;一手斩妖除魔，一手普渡众生&rdo;‐‐在这个过程里，磨的都是自己的心哪。这俩小家伙，苦日子在后头呢！&rdo;呃？长生无语：&ldo;你是大哥……&rdo;子释脸上现出悲悯神色，缓缓道：&ldo;人生苦海。最苦不过苦海迷途。奋斗之苦，无论如何，也好过迷惘之苦。&rdo;一阵眩晕，伸手扶住桌子。短短几个时辰，心思用得过狠，情绪起落太大，竟颇有些吃不消。&ldo;别说话。&rdo;一双臂膀伸过来，支撑着自己。忽然再也站不住，任由他抱着，散了发髻，褪了衣裳，去了鞋袜……躺到床上，伏在他怀里。长生左手环着他，右手以指为梳，从前额插入发间，缓缓向下。慢慢增加力道，顺着脊柱停在腰上。一下，又一下……他在心里对他说：&ldo;子释，你替我解了迷惘之苦，便让我为你承受奋斗之苦罢。你看了难受，那么不用看。你不愿杀，交给我来杀。斩妖除魔，普渡众生，还你一个清清亮亮缠缠绵绵太平盛世。到那时‐‐&rdo;&ldo;嗯……&rdo;子释恍惚觉得好像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讲，然而大脑已经停止转动。眼皮一点点掉下去，渐渐月迷津渡，雾失楼台。那双手和暖安定，将疲惫丝丝抽离，织就云梦黑甜，裹着自己泊在温柔深处。感觉到怀里的人沉入梦乡，长生轻轻抽身坐起来，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玉色的睡脸掩在如云青丝之中，仿佛潜藏于深海的蚌珠，这一刻，在掌上莹莹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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