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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不搭理她，盯着后边的子周看。看了一会儿，泪花都出来了，扑上去：&ldo;你是送了我米糕的子周哥哥！子周哥哥，你不认得小然了么？我是小然啊……&rdo;这粉嫩水灵的人参娃娃，原来就是白沙帮帮主许泠若的堂弟，前任帮主许横江的独生儿子许汀然。当日逃亡路上，小孩儿病饿交加，面黄肌瘦，哪是现在这副白里透红的样子？是以四人一开始都没认出来。&ldo;小然怎么在这里？&rdo;没想到能与他重逢，子周也喜出望外。&ldo;姐姐说，乌爷爷这里最安全，让娘和我跟乌爷爷一起住。&rdo;那边长生背着大竹篓上了桥，如履平地踱过来，去解树上的绳子。男孩儿瞥见，觉得受骗了，抬头望着子释：&ldo;大哥哥，那个大哥哥不是也可以过来绑绳子？&rdo;啊呀，小孩儿真精。我不是听你说认得乌三爷，想方设法套近乎么‐‐子释眨眨眼睛：&ldo;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大哥哥虽然厉害，可是绑完了绳子，还要走回去，再走过来，万一不小心掉下去……你帮了我们，就当子周哥哥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rdo;小孩内疚了：&ldo;不用不用，是我没想到。姐姐说，助人困厄，分所当为，本来就应该这样做的。而且子周哥哥救过我，这个，受人滴水之恩，当以，当以涌泉相报……&rdo;这些拗口的句子，像背书一样挤得费劲，好似在宣读白沙帮帮主名言录。子释抿着嘴忍笑。子周白大哥一眼，拉起许汀然的手：&ldo;小然带我们去找乌爷爷好不好？&rdo;五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山坳里走。两个大的落在后面。&ldo;一样是做好人，人家就只记得子周，咱们仨全给晾一边了。可见无名英雄做不得。&rdo;&ldo;你也真是……小孩儿朴实厚道得很，非要捉弄他做什么。&rdo;长生脸上带着笑。&ldo;捉弄他？我是那种人么？&rdo;也笑，&ldo;我以为我们家李子周已经忠厚到凤毛麟角了，没想到还有更珍稀的品种……&rdo;山坳里是个小村落，住的全是江边赶桅人。家家户户青石小径，木窗竹篱，竹筒把山涧清泉一直引到院子里。路边丛生的野花挤挤挨挨，开得喜气洋洋。&ldo;这地方只怕是白沙帮的秘密基地。&rdo;子释悄声道。&ldo;嗯。那断崖附近，有人偷看咱们来着。过了桥就消失了。&rdo;&ldo;这孩子恐怕是人家故意留下试咱们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省不少口舌。&rdo;&ldo;是子周面子大，咱们沾光。&rdo;听了这话，子释侧脸冲着长生，眉眼弯弯：&ldo;也多亏当初没挡着他。日行一善，果然好报。&rdo;言外另有所指，语气神态都带出点调笑的意思了。长生心里好似有一窝蚂蚁在爬。忽然认真起来：&ldo;我以后一定多多行善。&rdo;他固然是实话实说，效果却完全黑色幽默。子释哈哈大笑，捶他一下：&ldo;顾少侠……拜托你不要这样敬业……哎哟！逗死我了……&rdo;心想：闷骚啊闷骚，极品啊极品。长生无言。蚂蚁变成蚂蝗，把心口的血都吸干了。许汀然一马当先，冲进山坳尽头地势最高处的院子，老远就喊：&ldo;娘！乌爷爷！来客人啦‐‐&rdo;毫无疑问，四人受到了许夫人最高规格的热情款待。乌三爷听他们想过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老头子刚过花甲，又黑又瘦。一双小眼精光四射，臂上青筋根根突起，言谈敏锐，行止间迅捷有力。几十年在江上往来，说话都带着回音，真正声如洪钟。听说他们从永怀县来，还见过许泠若，乌三爷也不多问。只道：&ldo;花老太爷身子还硬朗？若丫头气色可好？屈不言还是那副横样子‐‐好像别人借了他米还了他糠？&rdo;子释站起身答了前面两个问题。听到最后一个，满屋人都笑起来。乌三爷捋着一把稀稀拉拉的胡子：&ldo;他年纪比我小一轮，仗着在江湖上辈份高，到处招摇撞骗，倚老卖老……&rdo;许夫人微笑着插话：&ldo;三爷爱开玩笑，你们别往心里去。屈大侠名满江湖，别说楚州地界，江南江北侠义中人谁不仰慕他的风采？&rdo;四人想起屈不言一身青衫，洒脱飘逸，脸上总是一副漠然的表情，联系乌三爷那句&ldo;好像别人借了他米还了他糠&rdo;，实在有趣。屈大侠高人风范顿时碎成一地瓦片。原先还担心白沙帮元老乌三爷不好打交道，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老人家。当然，子释和长生心里明白得很：若没有许汀然这尚方宝剑，可爱的老人家随时能变成拘魂的黑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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