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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2页）

&esp;&esp;她年纪很小，看不明白宫中暗涌的各种视线，也看不懂她那些故作亲热的姐姐妹妹们眼里几乎破茧而出的妒忌。

&esp;&esp;惠妃那时还只是个嫔，她的长子刚刚故去，幼子又被抱出宫去，放在大臣家养着。她头一天还对着皱着一张小脸儿的幼子无声道别，眼看着那又小又轻的襁褓当着她的面儿被递给宫外来的嬷嬷，而她也只是向皇帝俯身谢恩。

&esp;&esp;她看着站在梅园中笑容恬淡的卫双姐，在那些秀女看到她，想要来请安时便觉得没趣儿极了，转身离去。

&esp;&esp;她不觉得自己的幼子能活，就像她曾经没有活下来的长子一样，就像其他嫔妃生的那些相继死亡的孩子一样。她觉得她的幼子也会死，但她也只这么看着，什么都没做。

&esp;&esp;这个死了，或许还有下一个，或许没有。孩子被抱走时，惠妃冷淡地想。谁人都道皇家子嗣艰难，道皇帝治国不易，大清根基不稳。宫外那些缴不灭的叛党，蠢蠢欲动的前朝余孽还在传着谣言，说是大清杀孽太重，是被屠城的百姓冤魂缠上了皇宫，是爱新觉罗家遭了报应。

&esp;&esp;可惠妃只对此嗤之以鼻。皇家，皇帝，大清，所有人都在谈论，都在争执，都在讽刺，却没人在乎这一个个死去的孩子，都是带着血浆和脐带，从她们这样的宫妃肚子里爬出来的。

&esp;&esp;爬出来，嚎哭着，再死去。她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冤魂到底惩治的是杀孽过重的旗人，还是她们这些后宫里没名没姓的女人。

&esp;&esp;她的幼子运气不错，熬到了皇帝赐名的年岁。皇帝带着笑意对她说，朕给他起名保清，因为我们的儿子是保住大清国祚的希望。

&esp;&esp;惠妃心下觉得乏味，费劲从嘴角挤出个淡淡的笑容，对皇帝福身一礼，谢主隆恩。

&esp;&esp;皇帝兴致未消，问她想要些什么恩典，她眼中划过前几日在御花园梅林之中再次瞥见的小秀女，她长开了些，眉目之间风情旖旎，顾盼生辉。她突然想起她，被她眼尾生气勃勃的晕红摄去了魂魄，有些着了魔，对皇帝轻声说道：

&esp;&esp;“嫔妾刚刚晋升妃位，宫中空泛得很，实在有些寂寞，请皇上允我去储秀宫选几个合眼缘的秀女，侍奉嫔妾吧。”

&esp;&esp;皇帝的笑容稍敛。惠妃知道皇帝心中如何想她。她连生二子，身体和容貌都大不如前了，如今有了妃位，对于她这种包衣出身的妃子也算做到头了。皇帝没有亏待她，可若是她心有不甘，那她所求可就不只有份位，而是后宫中的实权了。

&esp;&esp;女人在后宫求权有几种途径，一就是求宠，让这天下共主主动将权柄与真心一道交付，而圣心难测，非常人所能谋也。更何况，若是遇到像康熙这样洞若观火，心智坚定的帝王，百般谋算都只会招来杀祸。

&esp;&esp;而良策

&esp;&esp;◎无论如何，总要亲身去试试才知道。此事并非为她自己，也并非为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而是为了那挣扎在泥淖之中，千千万万的底层百姓。◎

&esp;&esp;——

&esp;&esp;那日康熙走后，齐东珠神思不属，过了许久才被翠瑛连拖带拽地提溜进了屋。

&esp;&esp;两个奶母把依依不舍的三阿哥抱走了，还得亏这个时候小厨房的炸鸡已经凉透了，香味儿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否则想把这依依不舍的小馋狗抱走还要费好些功夫。

&esp;&esp;齐东珠进了小厨房，兀自去加热炸鸡。又把鱼丸汤搁到火炉上煮沸。方才频受惊吓，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这么交代了，齐东珠现在亟需一些热腾腾的食物安抚她仍在怦怦乱跳的心脏。

&esp;&esp;翠瑛虽然有一肚子话儿要说，却也理解齐东珠此刻饱受惊吓的心情。别说直面皇帝狂风暴雨的齐东珠了，即便是在齐东珠身后跪着，只间接感受龙颜震怒的翠瑛，此刻都还心有余悸，双腿发软。

&esp;&esp;翠瑛只是宫廷之中的下等宫女，贵人都没见过几个，几时见过九五至尊？平日里便是说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的。今日她本以为万事休矣，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乍一露面便如此震怒，但她在宫廷之中生存多年，知道的是像她们这样的奴婢激怒了主子，便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esp;&esp;可谁知峰回路转，率先被皇帝发落的竟然是那设局的马佳镜韵。而齐东珠凭借着她那莫名招惹小主子喜欢的特性，竟然真的逃过一劫。

&esp;&esp;不仅如此，翠瑛甚至从皇帝最后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纵容！这虽然不是什么明面儿上的恩典，却代表贵人将齐东珠记在了心里。那日后但凡在皇帝心情尚佳时露脸儿，哪儿还有不被褒奖，飞黄腾达的道理！

&esp;&esp;一时之间，翠瑛深深被齐东珠这怪异的好运气和独特的吸引贵人注意的特性折服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齐东珠并不是真的傻，那些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的表现都是为了遮掩她精于攻心的本性。

&esp;&esp;可当翠瑛抬眼，看着目光呆滞地叼着一根炸鸡腿，手里还握着汤勺的齐东珠时，方才不着边际的臆想尽数烟消云散了。

&esp;&esp;齐东珠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夯货。

&esp;&esp;翠瑛暗暗翻了个白眼。

&esp;&esp;待翠瑛也猛吃了几口饭，她听到齐东珠楞楞地问：

&esp;&esp;“翠瑛，你方才听到皇帝说，养在宫外的大皇子得了天花了吗？”

&esp;&esp;翠瑛一时不知她为何提及此事，不过转念又想起齐东珠前几日刚刚受了惠妃娘娘的赏赐，而宫外的大阿哥正是惠妃娘娘唯一的亲子。翠瑛当她心软、爱操心的毛病又犯了，便柔声宽慰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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