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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焦誓的眼睛里涌上了一些水汽,孤独的少年正在颤抖地抱着他。少年从来不曾这么示弱地说话。
&esp;&esp;雨打湿了少年们的裤子和衣角,他们相拥着,经过一座小桥,进入了所谓的新楼。
&esp;&esp;那不是什么新的楼,和他们村其他的宅子一样破败。只是相对于别的宅子来说,这座土楼似乎是建国以后才夯的,所以被叫做新楼。何春生的爸爸曾经说过,这座楼是村里建筑质量最差的,因为夯土楼的古法已经失传,他们年轻时凭着一些老人的指点建起了这座楼,可是夯出来的土究竟没有先人们那么结实,这楼不过三四十年,都已经有裂纹了。外村主宅已经接近两百年了,从没一点裂缝。
&esp;&esp;在进入新楼的屋檐下后,何春生收了伞,在黑暗中牵起焦誓的手,焦誓愣了愣,随即被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灼伤一般,缩了起来。
&esp;&esp;何春生却不让他的手离开,紧紧地拉着,焦誓又觉得心脏蹦了起来,堵住了咽喉——几个小时前,他牵起陈倩的手,只是觉得愉快,并未有这种令人窒息的异常。
&esp;&esp;可是何春生如果不牵着他,在这么黑的地方,这么窄的走廊上,他很可能找不到路。
&esp;&esp;到处都是黑的,只能看见一些影子,焦誓被何春生牵着,晕头转向地绕过了一些走廊,来到何春生的房间门口。何春生终于松开了焦誓的手,把伞放在一边,用钥匙开了铜锁。
&esp;&esp;那是古旧的钥匙,古旧的锁。何春生推开房门,稍微有些霉的气味从屋里传来。何春生点燃了火柴,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屋子。这是间没有窗的屋子,屋顶是斜的,上边有两块玻璃瓦片,地上躺着一捆蓝底白花的布。靠着墙是一张黑色的床,罩着一顶老式蚊帐。
&esp;&esp;床上放着一个草枕和一床被子。
&esp;&esp;“衣服脱了。”火柴快燃尽时,何春生这么说。
&esp;&esp;“啊?”
&esp;&esp;“你衣服全都湿了,快脱了,免得感冒。”何春生的样子在熄灭的火光里消失,留在焦誓视网膜里是他那张好看的、冷冰冰的,但稚气未脱的脸。
&esp;&esp;“不用了吧?没有很湿。”焦誓用手摸了摸身上,一半的衣服和短裤全都湿透了,连内裤都是湿的。
&esp;&esp;“你会弄湿床。”何春生说着,窸窸窣窣地脱起衣服。
&esp;&esp;焦誓伸出手,想摸着什么东西走向床边,却被何春生抓着胳膊往前拉,焦誓脚下绊了一下,往前倒在了何春生的怀里。
&esp;&esp;在接触到何春生身体的时候,焦誓发觉他已经脱光了。指尖触到的是何春生光滑的皮肤,坚硬的肌肉,焦誓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
&esp;&esp;“你湿透了。”何春生抱着焦誓,低声说,“脱了。”
&esp;&esp;焦誓抓着自己的衣服,他觉得不对,他觉得如果他脱了衣服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在何春生怀里战栗起来。
&esp;&esp;他们还什么都不懂,可是又似乎懂了很多。他们从来没有和谁彼此那么接近过,何春生只知道他想抱着焦誓,把他紧紧抱着,那样心里会舒服很多。
&esp;&esp;焦誓的衣服最终还是脱了,不仅衣服脱了,湿透的外裤和内/裤也脱了。他在赤/裸的那一瞬间,何春生的身体靠了过来,少年们拥抱着躺到了床上,每一处都贴紧了。焦誓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esp;&esp;“焦誓。”这是何春生
&esp;&esp;何春生在爸爸的房间里,在冰冷的地面上,睁着眼到了天明。他听着风声雨声渐小了,听着自己的心跳变得平缓。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
&esp;&esp;破晓了,天亮得特别早,何春生爬起来,小小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五点半。他打开门,走向新楼,他让自己不要那么急切。
&esp;&esp;可是当他推开新楼房间门时,他就感觉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焦誓已经走了,屋里只剩那捆寂寞的蓝布,小小的房间空荡荡的。
&esp;&esp;何春生想,从此之后,他再也见不到焦誓了,他既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家的电话。何春生没有任何老师同学的联系方式,在暑假里,他一个能问的人都找不着。焦誓去了厦城,山长水阔,只要他不想见他,这辈子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esp;&esp;何春生捂着脸,慢慢坐在那捆蓝布上。清晨微弱的光从玻璃瓦片上照了下来,却没法温暖他冰冷的指尖,没法烘干他湿漉漉的手心。
&esp;&esp;开学了。何春生的前座空了出来,第一堂课,林老师轻描淡写地说了班长转学的事,并且任命了新的班长。何春生一整天都在发呆,他并没有睡觉,也没有逃学,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esp;&esp;也许那些大人们说得都对,命硬了的人,想要什么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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