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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经过刚才的种种，算是死里逃生，他应该会有触动的。宫里她是回不去了，只有随他天涯海角。可是他沉默了很久，速度渐渐放慢了，最后勒住了缰绳，语调甚是哀致，&ldo;秾华，我不能带你走。&rdo;她心跳漏了两拍，不能带她走是什么意思？她抓住了他的衣袖，&ldo;你还是要……&rdo;他点了点头，&ldo;你会恨我，我知道，可是你得回禁中，我带着你，行动不方便。&rdo;简直如同晴天霹雳，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她回大内，谁能容得下她？她惶惶地，天旋地转，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ldo;你要……丢下我？&rdo;他下马将她抱了下来，月色下见他弯着身子，无声地饮泣，缓了缓才道：&ldo;你回去，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看见后面的追兵了么？如果算得没错，他应该也在其内。我原想带你走的，真的想，可是带走了你，今日这场追杀便到不了头……&rdo;同来的人疾声催促，&ldo;郎主，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们快追上来了。&rdo;他抬眼看，火光越来越近，隐约能够听见马蹄急驰的声音，感觉到脚下土地的震动。他在她肩上用力拢了拢，&ldo;秾华，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一定要回禁中去。他们快到了，你就在这里等他，相信我，他会对你既往不咎的。&rdo;他说完，自己翻身上马，略徘徊了下，扬长而去了。她在土坡上站着，仰头看天上的月，脑子里一片迷茫。这是梦吧？一定是个噩梦。他真的走了，丢下她吸引追兵，自己逃命去了。让她回宫，没有想过她回去后能不能活么？还是她对他来说就只是个工具，离开禁庭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会这样？云观，曾经那么疼爱她的云观……她慌张无助，对着月亮大声恸哭起来。月色正浓，她就这样被丢弃在了荒郊野外。她一向是被保护着长大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困境，脚下是悬空的，她已经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云观不要她，今上未必能原谅她，她似乎除了一死，没有别的出路了。她是猪油蒙了心窍，为了护他，居然连ru娘和阿茸都忘了。现在报应来了，她里外不是人，活像个笑话。她捂住脸，眼泪流得止也止不住。没有了生计，或者找棵歪脖树，吊死也就完了。他策马奔来时，远远看见坟起的土坡上站了个人，起先以为是中了埋伏，诸班直散开四下查探，周围并没有敌情。待走近了看，苍凉的月夜里，盛装的女人孤身在野外，真红大袖迎风鼓胀起来，有种诡异惊悚的味道。他驱马过去，她也不看他，倔强地偏过头，自顾自流她的眼泪。他四下里看，好得很，一个鬼影都没有，看来她是被撇下了。他把手里的马鞭狠狠掼在地上，&ldo;给朕追，朕要扒了他的皮！&rdo;一大半人领命复往前追赶，留下一队人马护驾。他撑腰来回踱步，愤然问：&ldo;他就这么把你一个人扔下了？不担心这里有豺狼虎豹？&rdo;她呜咽着，抬手掩住了嘴。&ldo;后悔了么？&rdo;他问，&ldo;不惜同我作对，就换来这样的结果。&rdo;她却摇头，&ldo;我不后悔，我还了他的情，以后再也不欠他了。&rdo;只是伤心到了极点，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委屈、不甘、忿恨、彷徨……越想越难过，孩子一样嚎啕起来。他无可奈何地听她哭，年轻女孩子，一腔赤诚待别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等吃了亏，自然知道其中厉害。照理他是该好好惩处她的，可是看她这模样，可怜得无以复加。终究还是不忍心，上前替她擦了眼泪，恨道：&ldo;哭什么？等哪天我不要你了，你再哭不迟。&rdo;她抽泣着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喃喃说：&ldo;我心里很难过……我不想活了……&rdo;礼衣繁复的裙摆滚进泥土里，弄得满是污垢。她狼狈不堪，他恨铁不成钢，&ldo;这样的人也值得你去为他死？别给他长脸了！&rdo;弯腰把她拉了起来，&ldo;跟我回家。&rdo;她略挣了下，搓着步子嗫嚅：&ldo;我不回去。&rdo;他顿下来，蹙眉问为什么，她只是哭，说不出口，因为觉得自己不成气候，没脸面对他。今天闹了这一出，恐怕禁中无人不知，单是他原谅她，她这皇后也已经尊严全无了，还有什么面目统理后宫？他看出来，也猜得到，回身吩咐都虞候，&ldo;左掖门上的事不许宣扬出去，若是谁走漏了风声，你提头来见。&rdo;这算是给她吃了定心丸，他能迁就一个女人到这种地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没办法，她是他的皇后，市井百姓管妻子叫浑家，女人多半是糊里糊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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