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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同情,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他挂在嘴角的笑不带一丝遮掩和勉强,和她努力学会消解情绪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没将那些扎人的话放在心上。
那一眼,她觉得那个人像站在云端,分明是被笑的人,却让说那些话的人都成了笑话。
然后,鬼使神差的,她看了看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走进去摸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铜钱——押在了赌桌上空荡荡的另一边。
她微勾着唇角从赌坊走出,身后是众人惊讶和哄笑不屑的余音,但从里走到外短短几步路,却成了她那日最爽利的一刻。她从来没进过赌坊,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她甚至早想到谢执可能还是不会参加科举,但她只是,想支持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跨出赌坊时,谢执不知何时走了回来,正对着她。
他也在笑,那笑与刚才的不同,直入眼中,落到她身上,多了几分探究。
沉默中,谢执很有分寸地收敛点笑,朝她低眉颔首:“看来在下让姑娘破费了。”
“没……我不是……”季念想解释一下,却结结巴巴地没说出完整话。
背后赌坊中嗤笑的对象换成了她和谢执两个人,吵吵闹闹搅得人思绪全乱,淹没了她几次想要开口的念头。
季念也不懂自己心慌什么,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抿抿唇回望于他,面上带着点赧然。
短暂的对视后,谢执没再看她。
而后,不善的嘲弄和嘘声突然都听不见了,只剩他越过的视线,和不容置疑的制止:“烦请各位安静些。”
不管过了多久,季念再想起来那场景,依旧觉得好笑。
不是在什么高门宴请的场合,也不是在什么风景宜人处,赌坊这地方和他们两个人、尤其是他的气质真的不太搭边,可两个人就是在那里相遇了。
后来他说完那句话,真就突然没声了。谢执再怎么说也是高门公子,是荀太傅的爱徒,背后再怎么仗着谢执脾气好乱说都可以,但人就在面前,没人敢当着正主的面放肆。
然后谢执还问她:“现下能听清了,姑娘方才想说什么?”
季念已经忘了自己答了点什么,就记得之后谢执离开时,等在一旁的荀绍景勾了把他的肩,调笑的声音不小:“哟,刚不是说随他们去吗?怎么这会儿知道让人家安静了?”
第5章四年
那会儿谢执拉下荀绍景的手,笑了声,没搭理他。
像是件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事,她却在立在原地许久忘了动。
如今站在赌坊外面,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生动起来,季念朝里头多看一眼,提起裙摆,缓缓迈了进去。
喧闹声铺天盖地袭来,昏暗的屋子里空气很是浑浊。
“让开让开!”有人横冲直撞地进来,差点撞到季念。
她忙侧身让位。
那人连句抱歉都没,掏出袋银两就往一边的人堆里挤。
季念看向那张门后的赌桌,站在门口见不着,此时才发现那张桌子是最热闹的,方才那人还在用力挤。
“来来来各位,觉得谢大学士今年能升官的往这儿押,”主持者说话中气十足,拍拍另一边,“觉得大学士明年才能升上首辅的押这儿啊!”
噼里啪啦一阵铜钱拍下,一眨眼的功夫,写着“今”的那一边就满满的全是铜钱银两了。
仿若过去与当下的画面重合一般,季念有瞬间的惝恍。
但赌的内容早变了样,现下围着的个个都把谢执捧上了天,季念摇摇头又觉得好笑,朝廷命官是升是贬都敢摆上桌赌,但凡被抓到怕是整个赌坊都被端了,也就是人都赌红了眼,指不定里面还有几年前对谢执冷嘲热讽的。
过去最听不得他被人骂,如今再没人会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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