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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精神分裂症维持日常治疗的药物,对于许璐的家庭来说是很重的负担,但是当时江晚晴发表的论文中所提及的突破性药物,提炼再合成的过程,对于一个药学院的学生来说,并不复杂,只要有中等偏上的实验设备,和几种常见的原材料就能做到。
&esp;&esp;而据江晚晴所知,平城大学药学院里,朱和峰的实验室就完全符合标准……
&esp;&esp;江晚晴只思索了一下,就觉得压抑。
&esp;&esp;被生活压力逼得沦落为酒鬼的父亲,患有精神分裂、后半辈子都只能依靠别人照顾的母亲,她想利用自己的所学,减轻家里母亲用药方面的负担……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她遭遇了一些她至今不敢说出口的事。
&esp;&esp;江晚晴眼神动了一动,刚想站起身,就被严修筠的眼神定住了。
&esp;&esp;“我希望你没有答应他,把你母亲送过去接受治疗。”严修筠转而看向许璐说,“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想复制的,是早已被医学界列为禁忌的手术。这个手术不会治愈schizophrenia患者,只会把schizophrenia患者变成一个没有思维的活人傀儡,因为过程危险,且严重违反法律和道德,所以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个愿意献身的实验者,而你居然想把你的母亲送过去?你知不知道,他们感这样拿捏你,就是认准了你必须闭嘴,无论用什么方式。”
&esp;&esp;许璐脸色一白,急道:“可是我听说,有治愈的先例……”
&esp;&esp;这是她进入诊室以来,说的唯一一句话。
&esp;&esp;江晚晴从中听出了一份垂死挣扎的味道……
&esp;&esp;她未必相信,可是她别无可信,没有希望的生活已经把她整个人消磨了太多。
&esp;&esp;而严修筠断然摇了摇头,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
&esp;&esp;“没有。”严修筠说,“这个手术根本没有治愈者……而失去的代价,你无法想象。”
&esp;&esp;许璐双眼睁大,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esp;&esp;严修筠在这个神色之下无动于衷。
&esp;&esp;“最后一个问题。”他说,“如果我现在给你另一个选择,你虽然会有一点危险,但是你最终摆脱他们,你能上学,能毕业,能工作,也能最终远离这些事……你要不要试一试?”
&esp;&esp;许璐闻言,她猛然抬起了头看着严修筠,她几乎要把自己的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恍惚,却仿佛在绝境深渊中看到了遥不可及的一丝光芒。
&esp;&esp;她就这么僵持了半晌,整个人都不住地颤抖,直到最后,才挣扎着,却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
&esp;&esp;26
&esp;&esp;平城大学的老校区内有一种独特的静谧,哪怕这一片校园内,容纳着数万人生活、学习、工作,可是只要一踏入这校内的土地,就仿佛这喧嚣着的世界都安静了。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夹道而生,每一棵都长到两人环抱的粗细,它们无声伫立,见证了这所高校的沧桑百年。法国梧桐的尽头是平城大学主楼,楼前立了平城大学的校训,“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esp;&esp;药学院就在平城大学主楼后的院内,建筑两新两旧,旧楼是平城大学建校时,知名爱国华侨出资捐赠的,而新楼是平城大学药学院校友基金会发起募集建成的,这四栋楼两两自成格局,相对而望,代表了两代学者的辉煌与功成名就。
&esp;&esp;朱和峰对这两栋楼的构造都了如指掌——他在老楼里度过了长达十年的学生时代;又以讲师的身份,迎来又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他目睹了新楼的建成,甚至在校友基金会筹建新楼时,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拉来了平城首富吴哲茂的投资。也因此,药学院新楼中,设备最好、楼层和视野都是最佳的实验室与办公室,都归属于他。
&esp;&esp;人生是一个不断登顶的过程,少年时代,考试取得第一名就是成功;进入高等学府以后,学海无涯,眼界会变得宽阔,野心会随之蓬勃,这世界上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是尚未被发现的宝藏;而一个人走过中年,不断进入老年,也会发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巨人的肩膀上更进一步,那便是前人从未达到过的高峰。
&esp;&esp;他的老师已经在那高峰之上了,他也在努力朝着那人站立过的方向攀爬,只可惜,在攀爬的过程中被工具绊了手脚,跌了一跤。
&esp;&esp;人总有一点儿弱点,但是这些弱点是高雅还是腐朽,全看这人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如果此人已经功成名就,那么旁人提起来,贪财变成了节俭,好色变成了性情,连醉生梦死也变成了是真名士自风流。
&esp;&esp;这样的人生,自然要盛名环绕,风头无两,身边再有一些陪衬是为最好。
&esp;&esp;他的“学生”陈雅云,就应该是这样一个陪衬,可惜这个陪衬不怎么称职。朱和峰觉得自己无法理解陈雅云,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在平城大学这种强者如云的地方,除了他朱和峰,谁会无缘无故地去提携一个偏远山区考出来的穷丫头呢?看看别的导师手下收的学生,要么是自己人脉关系网中的子侄辈儿,要么是权贵富豪们送来镀金的公子哥儿。这些人手里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和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社会资源,搭上一个“师徒”的名分,这些资源就都能为自己所用——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esp;&esp;他当年“大发善心”,让这个没背景又没钱的农门丫头入了门下,再过几年,自己老了,而届时,陈雅云会得到名声,得到经验,得到源源不断的利益,得到更高的社会地位,彻底从那个吸血的原生家庭里脱胎换骨指日可待,前途一片光明。
&esp;&esp;当然,朱和峰同样觉得,他给了这丫头这么大一个好处,要图她点儿什么,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哪怕自己不提出来,这也完全是陈雅云该主动奉上的“报答”。
&esp;&esp;谁知这丫头竟然这么愚蠢,丢了自己已经到手的前途不算,临死前还要对他恩将仇报。
&esp;&esp;朱和峰觉得自己理解不了陈雅云的想法,他知道这丫头觉得自己恶心,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年轻的时候,谁不在导师手里受点儿委屈,谁又不是陪着笑脸,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忍过来的呢?
&esp;&esp;自己忍得过,陈雅云凭什么就忍不过呢?
&esp;&esp;朱和峰觉得,这完全是这个丫头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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