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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1页）

&esp;&esp;云箫韶一个激灵，没别的，十许年，他哪有这般伏弱认低时候？他握的这只手，指头尖儿到腕子再到手肘，无一处不僵，僵地打冷战。转又想，是么，你使人时时跟着咱，吃喝拉撒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你还心慌？

&esp;&esp;他又说：“要不，是否梧桐苑太过沉闷？我在东宫中路再为你择一处宫室？”

&esp;&esp;她低眉顺眼儿，摇头：“不必，梧桐苑很好，谢殿下的好意。”

&esp;&esp;他不依，说要给她换地方住，又说好好修葺一番，添她喜欢的花草园圃和花石摆件。

&esp;&esp;“凤儿，好不好？”他问。

&esp;&esp;她说：“不好。”

&esp;&esp;勉强补一句：“慈居殿正愁捉不着殿下的错处，在宫中兴土木，奢张铺费，不好。”

&esp;&esp;一席话理是理，分毫不错，只是说出去，殿中长久长久寂静无声，忽然李怀雍问她：“曾记否？梧桐苑的来历。”

&esp;&esp;梧桐苑的来历？云箫韶木木地想，这头算来不过一年前的近事，可她是那头来的人，于她而言早是十多年前的旧事，谁记？

&esp;&esp;李怀雍声气殷殷：“是太后的懿旨。那年你母亲进宫来给太后贺寿，正巧你过及笈的年岁，头回进宫拜见，你记得？”

&esp;&esp;不知怎的，云箫韶心下奇异，怎他说来也仿佛过去多年似的？

&esp;&esp;“阖宫里都惊着，连伺候过高祖皇帝的老人都说，两朝六宫佳丽满算，都没有这样的好颜色。”

&esp;&esp;“我听了，一心只以为夸大其词。待转到慈居殿，太后正拉着你家常，箫娘，彼时我不认得你，却进殿一眼瞧见你，你穿一件榴花红的绉裙，是不是？”

&esp;&esp;叫他说得，云箫韶忆起这档子往事，是，给太后贺寿，都是望喜庆的穿，她也没例外。只是，不想听。她两个的初见，她不想听。

&esp;&esp;他说得深情厚谊温声款款，仿佛那是一辈子的好姻缘打头，可她心里知道，那不是甚好运道，那不是天赐的良缘，实是阎王爷点怨仇册子，一个没饶好过，不死不休。

&esp;&esp;千言万语，她说：“是，只是以色瞩目，并非贤妇所为。”

&esp;&esp;李怀雍摇头：“头一眼看见你容貌，你怎知我没看

&esp;&esp;凤诒帝李怀雍，不长命。

&esp;&esp;说是那年东宫邸旧人云氏仙去，凤诒帝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亲自挞钟、治悼词，守灵，心口血吐剌不止。

&esp;&esp;宫里人都说，就是那时候伤着的根本，往后圣体每有胸痈胀痛的毛病，以至享年不久，在位仅十年就英年早逝。

&esp;&esp;旁人道，凤诒帝在位的十年，是政通人和天下太平的十年，官不敢欺、民不敢怠，上下有序，听说清心殿每日里烛火点到三更天，可见其勤政。

&esp;&esp;可那十年，唯有李怀雍自己体省，是怎样魂不守舍的十年，是怎样日夜煎熬的十年。

&esp;&esp;他们怎说的？说凤儿早有恶疾，是不治而亡，李怀雍不信。

&esp;&esp;她身上不好，她怎个不说？她不说，她难道不想好好活命？她，不想活命，李怀雍捧着这么一个念想如梦初醒。

&esp;&esp;又止不住地想，是，贬妻为妾是短她公道，可她是罪臣之女，历朝历代大位之争不都如此？总要有牺牲。一朝天子一朝臣，云氏在前朝占尽显赫，在朝中一呼百应，留之不得，这道理她怎不懂？他费心尽力保她一命，无论立谁为后，他的后宫总有她的一席之地，她为何不知？为何执意撒手而去？

&esp;&esp;是否，是他的一厢情愿，她是恨毒他的。

&esp;&esp;不，不会的，他的凤儿最是温婉解意。是以，凤诒帝不信甚恶疾之说，他信她死于非命，她必是死于非命。

&esp;&esp;他斩杀母族，分毫不留情面，要罪魁为她偿命，凤诒二年徐氏全族获罪，宫中徐妃赐死，徐太后幽居掖庭，永世不得出。他又追封元后，极近哀思，悬画像于清心殿，日夜观摩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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