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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第2页）

&esp;&esp;“看，京畿的桂花糖——是不是很香？答应我不要将我偷偷出去玩的事情告诉阿母，我就给你糖吃……诶？你别走啊，阿箬你回来，我给你糖吃还不行吗？阿箬——”

&esp;&esp;阿箬。湛阳唤她时总爱拖长尾音，像是撒娇。

&esp;&esp;那个天真无忧的小翁主，在阿箬记忆里无时无刻都是娇嗔的。

&esp;&esp;湛阳比阿箬小三岁，她们初见是在勾吴王宫的翠蛾殿。被金玉锦绣簇拥着的孩子朝跪拜在地的阿箬投来倨傲的一瞥，问，你就是新来的侍婢吗？

&esp;&esp;十岁的阿箬朝着七岁的翁主叩首，说婢子愿为翁主效犬马之劳。

&esp;&esp;但她们的关系也并不仅仅只是主仆那么简单。

&esp;&esp;湛阳是勾吴国主唯一的孩子，自生下来起，千娇万宠，是当之无愧的玉叶金枝。湛阳的生母凌氏为女儿的骄纵而忧虑，当湛阳又一次因胡闹而赶走了身边的侍女之后，凌夫人将阿箬送到了女儿身边。

&esp;&esp;你不仅是她的婢女，也是她的臣子，她的姊妹。凌夫人是这样对她说的。

&esp;&esp;“阿箬、阿箬……”

&esp;&esp;故人在黑暗中一声声的唤着她。

&esp;&esp;“阿箬。母亲怎么总对你那么好呀。我可不服气。不过——我们一块长大，就好像亲生姊妹一样。唔，那么我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

&esp;&esp;“阿箬，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还想狡辩，你虽然笑着，但是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开心的影子。我是翁主，你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给我听的呢？我会保护你啊。嗯，我说会那就一定会。要是以后我嫁人了……那我也会把你带上，放心，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esp;&esp;“阿箬，先生的功课你帮我写了吧。阿箬，母亲让我背诵的这些书卷我都记不住哪。阿箬，我们一块出宫去玩吧，去找眀昃塔的那个小巫祝一起……阿箬，我不想做国主，父亲为什么要上表给朝廷，请求天子恩准我成为国主呢。阿箬，我害怕。我站在朝堂上，无数双眼睛盯着我，那一双双的眼睛好似豺狼的爪子要将我撕碎一般。”

&esp;&esp;“阿箬，我害怕。救救我，阿箬——”

&esp;&esp;凄厉的嘶吼让阿箬下意识的后退。

&esp;&esp;最后那句话在阿箬在勾吴宫变之时听到过，失去了父母的湛阳被自己的堂兄关在浸满鲜血的翠蛾殿，她哭着让阿箬救她，用尽全力的朝着阿箬伸手，说——

&esp;&esp;“你抱一下我吧，阿箬，我好冷，抱一抱我。”

&esp;&esp;前方不再是空洞的黑暗，阿箬竟然真的看到了湛阳。她坐在血泊之中朝她伸手，十六岁的面容，眼神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稚嫩干净的孩子。

&esp;&esp;阿箬垂目无言，面无表情，好似化成了石像。

&esp;&esp;她很清楚，这是幻象。她没有忘记自己是在浮柔岛上而非勾吴深宫，她是为了躲避阴瘴才逃到地下墓穴的，在这里不可能有湛阳翁主，只会出现鬼怪。

&esp;&esp;“阿箬——”匍匐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哀哀抽泣，她用那双沾满了血的手抓住了阿箬的裙摆，“我们是主仆、是君臣、是姊妹——你现在难道要弃我于不顾么！”

&esp;&esp;我从没有背弃你，是你抛下我不管了。阿箬在心想。

&esp;&esp;但这些话没有必要说出口，毕竟眼前的“湛阳”是什么东西她都不知道。

&esp;&esp;与湛阳相似的嗓音所发出的每一句哭号于阿箬而言都是折磨，她也不知道自己忍耐了多久，终于在某一瞬间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

&esp;&esp;只是不知怎的，在看见“湛阳”如泡沫破碎的那一刻，阿箬忽然心头一紧。这时的阿箬还不知道勾吴国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告诉她大片从西而来的血色阴瘴意味着什么。然而直觉却让她隐约猜到了不好的事情，这时的她已经有预料——她幼时曾宣誓效忠的翁主，或许已经出事了。

&esp;&esp;收在袖中的手无意识的颤了颤，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湛阳”彻底消失。幻境到了这里便该结束了吧。她屏息凝神等待着藏在黑暗中的那尊“妖魔”现身。

&esp;&esp;但是前方只有一束暖光亮起，这一回阿箬又听见了笑声。这样一串笑声比起刚才少了几分古怪的阴森，更贴近于真实，就好像距她不远的地方，真有某人在真情实意的喜悦着。

&esp;&esp;冰冷的手拉住了阿箬，之前一直不声不响的女鬼此刻虽然还是一言不发，却以一种强硬的态度拽着阿箬往前走去。

&esp;&esp;穿过一段墓道之后，前方豁然明亮。映入阿箬眼帘的不是她所猜想的冰冷墓室，而是一处开阔的山谷。太阳悬挂在头顶，天穹明朗清澈，流水潺潺流淌，孩子在溪边玩耍，年轻的母亲则坐在一旁的秋千上剥着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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