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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1页）

&esp;&esp;“我……”鄞炘开口，却只能吐出一个我字，卡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说，该怎么说。现在才道歉，会否太晚太假，会否让眼前仅有的一点温暖和光明都消失不见？

&esp;&esp;“退下吧，本宫累了。”

&esp;&esp;庄梦玲从地上起来，没有站稳，摇晃了一下，鄞炘下意识往里几步，半个身子探进屏风里，“你有没有事？”

&esp;&esp;松松披在肩头薄如蝉翼的外裳滑下来，露出背上手臂上纵横交织的掐痕勒痕和重击才会留下的大块淤青，一层叠一层，找不到一块好地，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esp;&esp;鄞炘整个愣在原地。

&esp;&esp;“嗯？”庄梦玲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自己一眼，捡起滑落到地上的衣裳，重新披上，不甚在意道，“看着吓人，养两日就好了。”

&esp;&esp;“疼……疼么？”鄞炘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如风中树叶。

&esp;&esp;“习惯了，没甚么大的感觉。”

&esp;&esp;“这药……”鄞炘手忙脚乱地将药脂掏出来递回去，“你用。”

&esp;&esp;“这药对我没用。”庄梦玲并不接，穿衣的动作似乎扭到了严重的伤处，轻微地嘶了一声。鄞炘的心随之猛烈地抽了一下。

&esp;&esp;庄梦玲离开了，鄞炘一直站在原地，周遭明明是最温暖不过的阳光，他却如坠冰窖，整个人从头冷到脚。

&esp;&esp;他曾许诺要将其捧在手心，用此生所有温柔相待的人，却被自己害成了这个样子。她的所有恨意都能被理解，他终于明白，他根本没有资格祈求原谅。

&esp;&esp;二月十八，定国公郦朗逸与庆国公府刘容小姐大婚。

&esp;&esp;庆国公疼爱幼妹，几乎将半个庆国公府拿出来陪嫁，两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送亲和迎亲的队伍绕了大半个皇城，真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

&esp;&esp;郦清妍起的比平时要早，这种场合，她是定要回去一趟的，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姐妹。弄香和菱歌忙着给她挑衣服挑首饰，拾叶也没闲着，准备郦清妍要带上的东西，唯恐缺了这个忘了那个。

&esp;&esp;“听说容小姐的嫁妆丰厚非常，简直是五年来陪嫁最多的一位世家小姐，几乎与当年出嫁的敬王府郡主比肩。家里老爷得了这样一个宝贝，可要高兴坏了。”

&esp;&esp;郦清妍轻轻笑了一句，“是啊，是得高兴坏。日子久了，还会更高兴。”

&esp;&esp;“小姐这样子，看起来似乎更像幸灾乐祸，而不是真的替老爷高兴。”

&esp;&esp;“若是玲子在就好了，那才是真正的幸灾乐祸……”郦清妍幽幽叹了一句，看着镜子里打扮出来的自己，扭头对正在绾发的菱歌道，“寻常发髻，今日人多，不可过于招摇。”

&esp;&esp;菱歌道，“奴婢晓得。除了去宁王府，平日里就算奴婢想给小姐打扮得漂亮，宁王殿下也不许啊。”说着吐了吐舌头，一脸的调皮。

&esp;&esp;郦清妍嗔了她一眼。

&esp;&esp;定国公府前院人声嘈杂，宾客往来，郦朗逸穿着大红喜服，满面红光，整个人春风得意之态尽显。正厅男丁太多，郦清妍到了自然会有下人去向郦朗逸通报，她没在前院待，过了影壁，穿过抄手游廊，直接过了花厅往后院来。

&esp;&esp;郦清妍想起栖月昨夜一遍又一遍叮嘱，不可在这里逗留，要去就全程待在后院，和姐妹们在一起，敢和任何一个男人搭讪，他以后就把她锁在宁王府里，再不让她乱跑。

&esp;&esp;嘴边不自觉扬起笑容来，在丫头的护拥下来了宋佳善的集雁居，多日不见，原本年轻貌美半分老态也不显的人，看着竟像老了十岁，连精神也没有以前好了。郦清妍在屋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娘亲这是怎么了？”

&esp;&esp;母亲只可称温阑，到了生母宋佳善这里，自然要改口。

&esp;&esp;宋佳善抬起眼皮，露出夹带血丝的眼睛，“听说，让老爷娶庆国公府那丫头的主意，是你出的？”

&esp;&esp;“是。”

&esp;&esp;“为什么？”

&esp;&esp;“当然是为爹的前程着想。”

&esp;&esp;宋佳善猛然扑过来，双手要掐住郦清妍的脖子，“你个不孝女！我为正夫人只为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现在全都毁了！再没有希望了！”

&esp;&esp;突然而来的歇斯底里，状如疯魔，郦清妍飞快站起后退几步躲开，日日被捉着练武不是白学的，身手并未见有什么长进，却不是宋佳善能够抓得着的了。屋里的婆子熟稔地捉住宋佳善的手臂将人压制住，看样子这种情况竟是经常发作。

&esp;&esp;郦清妍怜悯地看着自己把自己逼到这个神智不甚清醒境地的她，“娘亲，正夫人之位就真那么重要么？”

&esp;&esp;“你不懂，不懂！那是证明，是老爷对我认可的证明！”

&esp;&esp;郦清妍轻轻摇头，“究竟是为了爹的认可，还是为了不想输给赵凝次夫人？亦或，只是为了心里的贪欲？”

&esp;&esp;宋佳善看向她的瞳孔都要散了，二十几年的执念太深，不是郦清妍几句话就能劝得住的。

&esp;&esp;“回头请个好大夫给娘亲看看，若是家里待不下去，就去庄子里好生调养吧，女儿去瞧婉姐姐了。”郦清妍并不久留，从集雁居出来，往藕香院去。

&esp;&esp;同是待嫁，清婉和刘容完全是两个状态。容儿整个就是不放在心上，全权交给她哥哥安排的闲散姿态；清婉全程不乐意，只为婚约已经定下不得已接受，经过多天的反复挣扎，郦清妍的多次劝导，终于坦然接受，如今正在日赶夜赶，做她那嫁衣。

&esp;&esp;郦清妍一跨进屋子，清婉上来抓了她将人往里间拉，“快来教教我，这处收尾怎么也绣不好，拆了好几次，可要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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