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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2页）

&esp;&esp;荣王妃月份渐足，荣王对这胎愈发的重视，过日子的重心出现了明显的转移，尽可能的腾出时间腻在荣王妃的身边陪伴，这会儿正卧在塌上隔着荣王妃的肚皮听胎动，其乐融融，骤然披星戴月被宣进宫，荣王心里烧着一把无名火。

&esp;&esp;跨入养心殿，他解下披风，一抬眸却看见顾歧立在那儿，登时黑了脸色。

&esp;&esp;皇帝早就放手让他协理政事了，却从没有哪一次有过顾歧在场，这是什么意思？

&esp;&esp;荣王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脸颊紧绷，他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道：“参见父皇。”

&esp;&esp;“起来。”皇帝指了指桌面道：“行湛，来看看这个。”

&esp;&esp;荣王不动声色伸手取了信纸，飞快的扫了一遍，皱眉道：“赣县两千灾民奔赴长安城？这怎么可能呢？”末了，他神思电转，侧目看向顾歧：“老七，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esp;&esp;顾歧抱臂，金缕歧字扇不轻不重的敲打着上臂外侧，似笑非笑道：“听二哥的口气是不信我老七咯？”

&esp;&esp;荣王挑了挑唇角，傲慢毕露，不屑于搭腔，朝皇帝拱手道：“父皇，老七不理政事，容易听信流言也实属正常——”

&esp;&esp;“朕信老七的。”皇帝慢慢的开口，语气却笃定果决：“朕只问你的看法，旁的不用你多嘴。”

&esp;&esp;荣王的表情一僵——这是他

&esp;&esp;苏敛有如置身于冰火两重天，浑身乏力，膝盖处又是几经碾压过后的剧烈的疼痛，她昏过去后，便堕入了深沉如泥沼般的梦境。

&esp;&esp;闷热的天，草木枯黄，风里裹挟着腥咸的味道，她攥着母亲的衣摆，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

&esp;&esp;天地连成一片，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好像永远不会有终点似的，她的腿好短，迈不开步子，总是走着走着就与别人拉开了距离，她不得不随着母亲小跑着追上，每次走一段便要跑一段，气喘吁吁，很累，很难受。

&esp;&esp;终于，大部队停下来了，他们就在这满是蛇虫的坑洼野地里驻扎下来，各自掏出携带的干粮和水囊，啃两口，润一润，他们中间的人大多很久没有洗澡，坐在一起便有浓重的酸臭味萦绕，刺鼻，她紧靠的坐在母亲身边，握着小半个馒头，抵在鼻子下，迟迟下不了嘴。

&esp;&esp;也不知在那野地里待了多久，他们的食物和水都渐渐地耗尽了，怨声载道之后，周围的人开始吃泥土，吃杂草，吃虫蚁，刨水沟里的泥水喝，他们浑身肮脏不堪，须发打结，却都像疯了一样，用尽一切办法苟活下去。

&esp;&esp;她打心眼里生出些惧意，伸手抱住了母亲，母亲在她耳畔沙哑的低语，像是梦呓一般。

&esp;&esp;敛敛，我们不会那样的。

&esp;&esp;敛敛，躲过这阵就好了。

&esp;&esp;到长安，就好了。

&esp;&esp;她在这样的催眠中再次昏睡过去，睡梦中她会忘记饥饿、恐惧，却在一片蚊蝇成群的“嗡嗡”声中惊醒过来。

&esp;&esp;她小心翼翼的从母亲的怀里抽身而出，天际半明半昏，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母亲没有被惊醒，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迷惘的在辽阔的荒原中踉跄而行，蚊蝇一直在她的脚边缠绕飞舞，碰撞纠葛，无论她怎么跺脚也甩不脱，四野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了，除了那种熟悉的挥之不去的酸臭味儿，仿佛多了一丝古怪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esp;&esp;她走了两步，一脚踏入水坑，险些摔倒，泥水四溅，她顾不得脚下，看见前头杂草里有人，是一对儿夫妇，趴在地上熟睡，背上用布袋绑绳携带着一个孩子。

&esp;&esp;晦暗不清的光线里，看不清那对夫妇的脸，可那孩子仰朝天的脸袒露着，双目紧闭，面色灰败，手上脖子上都密布着奇怪的褐色斑痕，青头发亮的大苍蝇嗡嗡的落在他的鼻翼侧面，孩子一动不动，被她伸手拂开。

&esp;&esp;“你饿吗？”她忧心忡忡的开口询问：“你爹娘是没有干粮给你吃了吗？”

&esp;&esp;孩子依旧一动不动，头诡异的倾斜着，像个枯槁的布娃娃。

&esp;&esp;她胸口发闷，升起一丝忐忑，像是早早的有了唇亡齿寒的预感，从袖子里摸出没吃的小半个馒头，递到那孩子的嘴边：“苍蝇飞来飞去的好脏，你别睡了，起来吃馒头啊。”

&esp;&esp;无人回应。

&esp;&esp;她眉峰拧起，浑身发凉，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意识种在了心底，顷刻间滋生疯长，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林立起来，她颤抖着手伸出去，凑向那孩子的脸。

&esp;&esp;“敛敛！！！”身后炸开一声女人的尖叫，穿透天际，如一根针刺入耳膜，母亲从后面扑上来一把抱住她，将她拉离了那死气沉沉的一家三口。

&esp;&esp;成团的蚊蝇轰然而散，天光乍泄，照亮了整个荒原，她愕然的转身，四顾，杂草里，水沟边，树荫下，到处都是成堆乱躺的人，手脚姿势僵硬的压着，一簇一簇，一团一团，他们面色灰败，满身病斑，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更不可能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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