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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第2页）

&esp;&esp;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下一刻他们从瘦西湖边，又回到了荒寺之中。

&esp;&esp;“其实那个小土地，曾经想和我做笔交易。”白麓荒神说，“他想用自己来换你。但他自己都已经死了。”他轻笑起来，“我一直觉得白铁珊是个非常愚蠢的人。他总是拼命去挽救那些终将毁灭的东西。宋国是一条驶往未来的船，船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神仙难以左右，妖魔也不能。家会散，国会亡，楼台会倒，少年会死。既然如此，你救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esp;&esp;“不是这样的。”李昀羲反驳道，“一时有一时的公理，一地有一地的正义。你想那么多，反而什么都做不了。认定什么值得做，就义无反顾地去做。我把一条搁浅的小鱼扔回水里，一年后它又搁浅而死，那我当时不该救它吗？对小鱼来说，这多活的一年不重要吗？”

&esp;&esp;白麓荒神笑了：“所以现在我知道了，也许太过执着的是我自己。”他望向眼前明媚鲜妍的红衣少女，“昀羲，你已经做成了三件事，我大概只能放你走了。”

&esp;&esp;李昀羲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你要去哪里？”

&esp;&esp;“我？”荒神的脸正慢慢变得透明，幻作光点飞散，“我大概想通了什么事情，所以准备先休息休息了。小昀羲，你自由了。以后再也没有墟神和荒神，就像天上再没有日月，只有漫天星辰。诸神落幕，今后凡人们将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天下是一艘大船，终要行到它该去的地方……”

&esp;&esp;李昀羲对着飞散的光点惊呼：“荒神！”

&esp;&esp;白麓荒神看了卧榻上昏迷不醒的白水部一眼，道：“横竖我身上的力量是要还诸山河湖海的，临行前，我就送他一份礼物吧。”

&esp;&esp;一个五色烂漫的光团从即将消散的荒神身上析出，融入了白水部的身体。

&esp;&esp;白水部整整卧床休养了一个月，才下地行走。

&esp;&esp;这一个月，他不断地梦到故人，甚至有时醒着喝药，都会睁着眼梦到故人端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喝药。

&esp;&esp;他梦见了燕三，梦见了谢子文。

&esp;&esp;燕三总是坐在桃花树下，抱臂笑得满足。

&esp;&esp;谢子文却总是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沉静温和，没有从前那跳脱的模样。

&esp;&esp;有一天，他从李昀羲手里接过温热的药碗时，看到谢子文也在，坐在他的书案前，翻看他写到一半的《白氏治水经》。

&esp;&esp;“子文。”他忍不住这样招呼他。

&esp;&esp;谢子文愣了一愣，把书一合道：“你该回去了！”

&esp;&esp;“我？”白水部倒愣了，“我在自己家，还要回哪里去？”

&esp;&esp;谢子文道：“你在泰山府。而我现在接替别人做了泰山府君。所有的死人都会来到泰山府。你还没有死，不能在我这里留得太久。快回去吧！”

&esp;&esp;白水部听不太明白，但知道他是在赶自己走。这个所谓的泰山府，和他们从前住的荒寺一模一样，甚至案上同样摆着自己喜欢的一方抄手砚，和谢子文最爱的一套建窑兔毫盏。

&esp;&esp;他起身望着朋友，很舍不得：“我还能来看你吗？”

&esp;&esp;“你最好永远都别来。”谢子文走近他，目光灼亮，笑容温暖，“不过如果万一死了，不要害怕，不过是来到我这里罢了。所以别想着见我了。你要一直等到死的那天，才能够再见到我。”

&esp;&esp;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他在暗夜，他在光明。他从暗夜里伸出手来，与他双手交握。

&esp;&esp;“再见了，水货！”

&esp;&esp;他在熹微晨光里醒来，手里握着一枚围棋子。那是双手交握时，谢子文放在他手里的。

&esp;&esp;“白铁珊，你醒了！”趴在他身边的李昀羲被惊醒，眼圈通红地叫出声来。

&esp;&esp;“昀羲？”

&esp;&esp;李昀羲含泪笑了：“你都不知道，你睡了有多久！”

&esp;&esp;醒来后，他提重物，扶着拐杖行走，一点点地恢复体力。

&esp;&esp;新的力量渐渐与他的身躯融为一体。

&esp;&esp;春意渐浓时，白水部把数年来的治水经验和水车等农具改良法都写成了一部《白氏治水经》，上呈皇帝赵祯，并自费刊行于世，之后正式递交辞表。赵祯挽留三次，按照老规矩做足惜才戏码后，终于批准了。

&esp;&esp;离开汴梁前，他们自然是把市集和瓦子逛了又逛，又把城里认识的朋友都会了一遍，一遍不够，就会两三遍。

&esp;&esp;抱琴楼的辞行宴上，温犀和秦镜也来了，希望胭脂能把九重阁阁主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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