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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2页）

&esp;&esp;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起，几人抬眼去看，见垂花门外头进来一个中年人，微佝偻着腰，神色仓皇，是总管姚束紧着步子急急而来。

&esp;&esp;姚总管朝几人略颔首示意，甚至连招呼一句的功夫也没耽搁便进了屋，落脚之处便是一堆瓷器的碎屑，他一惊，抬眸子一觑，见谢景臣着了月白的单衣负手立在雕窗前，如墨的发披散，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esp;&esp;地上跪着一个清秀白净的丫鬟，正伏地哭得涕泪纵横，见了他似乎是瞧见了救命的稻草，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esp;&esp;姚束也无计可施，大人的规矩府上人人都知道，他不喜欢人近身，从不让人贴身伺候自己，偏偏昨儿个这尊佛的手腕不知被什么给蛰了道伤，沾不得半点水，这可就难为了相府上下所有人。

&esp;&esp;姚束心头在猛打鼓，大人喜怒无常，相府的总管和下人都是换了又换。他在相府里当差迄今也就三来年，还没遇着过这样的情形，眼下更是焦急。

&esp;&esp;真他娘的倒霉！

&esp;&esp;他心头暗骂，呆立了半晌觉得不像话，因揖手小声试探道：“大人仔细身子，不值得动怒的。不如……奴才再给您寻些干净的丫鬟过来，您再选选？”

&esp;&esp;闻言，谢景臣只微微挑唇，“皇上传召，我没有闲情逸致来慢慢挑。”说完侧目觑了姚束一眼，淡淡的一瞥，吓得他差点打摆子，“姚总管的脑子愈发不中用了。”

&esp;&esp;温雅如玉的面容，说出的话语却使人双膝发软。姚束脑门儿上的汗水如瀑似的流下来，伏地跪下去连声告饶：“奴才愚钝，奴才愚钝！”

&esp;&esp;守在外头的几个锦衣卫相视一眼，心头皆是欷歔。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伺候相爷的活儿却丝毫不比伺候皇帝轻松。说来姚总管也是可怜见的，大人身上有怪癖性，容不得旁人接近，依他们看，就算把府上所有的丫鬟都给找来也是白忙活。

&esp;&esp;几人正感叹，却见一道纤细的人影直直朝着主屋走了过来，定睛看，原来是一个一身水青色长裙的女人，梳着丫鬟双髻，白净的一张小脸明媚无双，神态柔和而端庄。

&esp;&esp;一个眼尖的觉得她面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具体叫什么，见她直冲冲往里头走，这才想起将人拦下来，“什么事？”

&esp;&esp;阿九被那冷刀的寒光晃了晃眼，抬手略遮，正要说明来意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透出几分慵懒的意味，“让她进来。”

&esp;&esp;锦衣卫们登时将刀收了回去，抬手一比。阿九垂下头狠狠咬了咬唇，这才提了裙摆迈上台阶，正要伸手推门，却见房门被人里头拉了开，她微愣，眼瞧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眼睛红红的丫鬟从里头出来，不由多看了一眼，认出是相府的总管。

&esp;&esp;姚束见了她，显然大感意外，目光里浮起几分诧异。目光交错，却又很快地移了开，两人谁都没说话。

&esp;&esp;姚束纳闷儿地挠了挠头，出了屋子回首看了看，却见房门已经合上了。他皱起眉，刚才不是眼花了吧？乾字号的阿九，她身上穿的怎么是丫鬟的衣裳，这么快就改行当了？

&esp;&esp;左思右想也没悟出个所以然，姚总管甩了甩脑门儿不再想，朝那还惊魂未定的丫鬟随口安抚了几句，随后便把人打发走了。

&esp;&esp;阿九进了屋子，垂下的眼帘首先便映入了那青花瓷茶盏的碎屑，她面上也没什么反应，悄然抬眼一望，瞧见谢景臣背对着她立在窗前，颀长而挺拔，因掩下目光恭顺道：“大人。”

&esp;&esp;他回眸看了阿九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身子微动，在一旁的官帽椅上坐了下来，神色平静地审度着她。

&esp;&esp;曲起的双膝渐渐有些酸软，可是没有他开口，她便不敢也不能直起身。阿九不着痕迹地皱眉，暗自咬牙，少顷，那人终于金口一开，道：“起来。”

&esp;&esp;她如释重负，这才敢渐渐直起已经发麻的膝盖，低着头道：“谢大人。”

&esp;&esp;谢景臣的目光扫视过那张自始至终都柔顺平静的脸，一路朝下，掠过她朴素却整洁的衣裳，最终看向她干净白皙的一双手。

&esp;&esp;金蝎在她身上，而他是蛊的主人，或许可以一试。

&esp;&esp;他薄唇里吐出三个极轻的字眼，像秋风拂落的叶，对她道：“你过来。”

&esp;&esp;阿九一愣，也不敢迟疑，按照他的吩咐朝前走近了几步，估摸着约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拨草瞻风，短短几面，她已经隐约知道了这个人的某些习惯。三步远，这是他的度，不容任何人逾越，也没人有胆子逾越。

&esp;&esp;她不再向前，他眸色深若寒潭，只漠然地重复方才的两个字，言简意赅，字字沉冷：“过来。”

&esp;&esp;阿九面上的神情变得诧异，她心中疑窦丛生，眼中划过几丝犹豫，垂着眸子思索了一阵，也不敢违逆他，长裙下的绣花鞋微动，挪也似的又朝着他走近了一些。

&esp;&esp;心机深沉的人，还有极高强的武艺，使人不得不防。贪生怕死的人通常对危险有独到的感知，阿九暗暗警惕起来。

&esp;&esp;面前的男人无常且难测，他在身旁，她便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只能浑身紧绷得几乎僵硬，垂着头，屏息凝神。

&esp;&esp;那双眸子目光幽深，眼神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距离愈发地近，他的身体却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股不适，看来与他推测的情况差不离。因为她体内有他的蛊，所以他不会像排斥其他人一样排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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