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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2页）

&esp;&esp;在确定杜箴言的书信断绝后，万贞反而一扫前两月的懒散，像有人追赶似的疯狂工作，不仅新南厂系出身的康友贵、郑蔬子等人被她赶得团团转，连吴扫金这只是偶尔被她提溜出来帮忙的人，都觉得劳动强度太大，有些吃不消；至于小福、小宁、喜子这些随她出行跑腿的小宦官，更是被分成了两班，轮流当值，才算接上了她使唤人的茬。

&esp;&esp;新南厂系的大小头目是被她整治顺服了的，众军余还在补想另起炉灶的心虚，被赶得脚不沾地也不敢多话；反而是小福跟她的时间最久，最敢说话，累得狠了就忍不住来问万贞：“贞姐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esp;&esp;万贞诧异的问：“怎么这么问？”

&esp;&esp;小福道：“因为贞姐姐这段时间用人用得太狠了，以前你虽然严厉，但其实很体贴，即使路赶得再急，隔段时间也一定会给我们留喝水如厕的机会，不会只管什么时候能到地头的。”

&esp;&esp;万贞恍然，笑道：“不好意思啊，主要是这段时间生意太好做了，看着钱在眼前流，实在忍不住伸手去抓。”

&esp;&esp;小福奇道：“我觉得现在和往常也没什么分别啊，姐姐怎么觉得生意好做？”

&esp;&esp;万贞乐意教导手下，便摊开账本给他看：“你看，咱们原来做的腾换禄米的生意，一直都是和吴扫金他们那边的低层军士做少量置换，但五月以来他们换细粮的份额就大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投在穿、用上面的资金……”

&esp;&esp;小福一脸蒙：“贞姐姐，这个我不明白啊！”

&esp;&esp;综合信息判断市场活跃度，是现代人做生意必要的技能之一。但放在商业本就不发达的小农社会，这种东西讲起来别说一个没读书的小宦官了，就是有功名的秀才，没有实打实接触过庶务，都不一定能明白。

&esp;&esp;万贞被小福这话堵了一嘴，顿时也没劲了：“总之就是五月以来，军士们手里的现钱突然就多了，物资也比以前富裕……”

&esp;&esp;话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明朝的军士没有战事时都是些苦哈哈，钱粮本就不多，还要被上官折色，到手的实发连自己吃饱穿暖都不太够。突然大面积的出现手头宽裕的情况，只说明他们最近提高了俸禄。

&esp;&esp;小幅度的通货膨胀，有利于商业活跃，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可一旦通胀幅度过高，那是要死人的。若在现代，有能力的政府会控制通胀幅度，做生意的也有多种金融手段抵御通胀风险。

&esp;&esp;但大明朝的经济奇葩到什么程度呢？发行的纸币宝钞，老百姓擦屁股都嫌硬；官方的铸钱还是洪武、永乐朝制的，民间不够使用怎么办？混着私制钱、前朝老钱一起用呗！一个连货币工具都不掌握在手里的政府，说什么金融手段，那不是搞笑嘛？

&esp;&esp;生意人也就只剩下自救一条路可走了。万贞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道：“小福，咱们去清风观。”

&esp;&esp;小福的思维还在生意上面打转，有些回不过神来，咦然问：“贞姐姐，你又去清风观干什么？”

&esp;&esp;万贞道：“你说得没错，我最近忙碌得太忘我了。是时候放缓些脚步，收缩生意了。”

&esp;&esp;遇到通货膨胀，粮食、布匹等实物反而成了硬通币，万贞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收缩生意，就是把前段时间赚的钱换成物资，存在清风观小区后面的几十座大仓库里。连新南厂那边也不仅将旧有的库房堆满，还将转运场边上有余的空地也搭上棚子，全存上了柴火炭煤。

&esp;&esp;康恩那老宦官爱钱，见万贞大手大脚的把厂里的余钱都换成了物资，心疼得脸皮直抽抽。虽说他在万贞手下几年已经怕了她，但这种情况还是让他忍不住多嘴道：“万女官，如今外面生意好做，咱们厂里这些银钱借出去，不说九出十三归，一月赚个二三十两银子的总有的！咱这厂务就是个承运调转的地方，犯不着存这么多现货啊！”

&esp;&esp;万贞淡淡地道：“就连你都能觉出生意好做，那说明生意很快就要不好做了。胡乱放钱，别说取利，人不把你本吞了，就算有信用。”

&esp;&esp;康恩明明有着身份便利，但辛苦几十年也不过攒千把两身家，还把个侄子养成了混混；而万贞不仅把他管不了的侄子管得服服帖帖，还带着他两年不到赚了上百两银子外加娶媳妇的房子。因此虽然万贞这话，实实在在地让康恩碰了一鼻子灰，他却没有什么不平，而是有些吃惊的问：“万女官是觉得这行情不好？”

&esp;&esp;万贞摇头道：“这行情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赚了一波行情，保守些没错。何况我们是把钱变货，这货由于使用特性，本身还具备一定的硬通货能力，怎么着也是能赚的。”

&esp;&esp;其实遇上这种行情，再放点耐心在市场里折腾，资产翻几个番没一点问题。但万贞主要是考虑自己的身板在京都比起公侯勋贵来实在太小了，太兴风作浪保不准出事，还是夹在大浪中赚点钱早点抽身上岸安全。

&esp;&esp;出于好奇，她过东华门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来问吴扫金：“最近军中为什么突然加赏？”

&esp;&esp;吴扫金笑道：“听说王太监嫌蒙古使者太贪，没收了财物，不许也先朝贡。为防也先恼羞成怒扰边，王太监有意调三大营备战，所以加赏。”

&esp;&esp;太祖、世祖都是马上皇帝，蒙古被打得极惨。世祖更是有事无事深入漠北，撵着蒙古部落追打，打得昔日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惶惶如丧家之犬。蒙古这么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的以朝贡的名义与朝廷贸易，不敢兴兵。猛然听到可能打战，万贞心跳都漏了一拍，失声道：“王公公要调兵和蒙古打仗？”

&esp;&esp;吴扫金撇了撇嘴，小声道：“哪能呢？从太祖到宣庙，蒙古被我们压着打了多少年？也先连煮饭的锅也靠来我们这里赖几只回去用呢！有什么底气跟我们打仗？这王太监也就是借机会敛财加邀买人心，想整合兵力北上荡一圈，给自己弄个北征的好名声罢了！”

&esp;&esp;万贞觉得吴扫金这话有些不妥，但又想不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皱眉问：“王公公劳师动众的加赏三军，就是为了弄个名声？这不能吧？”

&esp;&esp;吴扫金笑道：“这怎么不能？你说，王太监现在论权力，除了皇爷，谁比得上？论财势，除了皇家，谁多过他？他现在也就图个身后名，这心思满朝野大家都知道。”

&esp;&esp;大热天的，万贞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她对政治再不了解，也知道现在的朝政风向不对了。

&esp;&esp;王振深得正统皇帝信任，把持朝政，公卿大臣呼他翁父，争相攀附。这没什么，反正王振势大，别的中官不免跟着水涨船高；再直白一点，她现在能自由出入宫禁，在宫外办事很多时候能够畅行无阻，也跟中官近年权重有很大的关系。

&esp;&esp;可战争，那是利益的诉求，这是现代中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现在朝廷对蒙古那边并没有什么利益诉求，只是王振抱着个图身后名的目的，就在军中大撒赏钱，准备北征，这不是开玩笑嘛？

&esp;&esp;要是蒙古真像吴扫金说的那样弱鸡还好，如果不是，这战事会造成什么联动影响，可就不好说了。

&esp;&esp;万贞心里存了事，我以赤诚爱你

&esp;&esp;从杜箴言的书信突然断绝，万贞就已经做好了不好的心理准备。除了对他的安危担忧，还充满对未来的不安。

&esp;&esp;此时见他虽然满面风霜，但却平安的出现在她面前，一并送给他！”

&esp;&esp;杜箴言哈哈大笑，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才进了浴室。

&esp;&esp;男人洗澡洗头发都快，丁妈妈才上了两道菜，杜箴言就已经满身水气的走出来了，一边用大浴巾擦头发，一边道：“我还准备休息一晚，明早再去东华门接你呢！没想到我才回家，你也回家了。”

&esp;&esp;万贞替他盛了碗汤，道：“过几天就是七夕，这是宫女最喜欢的一个节日。往年我能躲开，今年可能不行，所以先出宫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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