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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话说这三尺三的巷子还真就只有三尺三那么宽,那老鸨也没说错,巷子不深,总共住了四户人家,都是普通的青瓦房,在这临安城中虽不显破败,却也算是最次的了。碍于我异于常人的发色,旁人见到必定知道我就是刚刚回朝的太子,所以车夫去打探哪一户是那李妈妈,我便坐在车中闭目养神起来。好在,不多时车夫便引了李妈妈到了车前。
&esp;&esp;“哎呦喂,多少年没有坐着这般华丽马车的贵人来找我了,公子是来跟我打听点什么事的吧?”
&esp;&esp;我坐在车中满脸黑线,只需听到前三个字我便知道没有找错人,外面的正是当年占我便宜的那老鸨。我没什么语气的问道:“自然是有问题要请教李妈妈才到了这里来的。”
&esp;&esp;“哎呦喂,听听这声音,听的我这把老骨头都酥了,公子既是有问题,便该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白嫖的妓女,自然也是没有白得的消息。”听那声音本该是已过花甲的年纪,说起话来却还是那么不正经,想来真是本行易改本性难移。
&esp;&esp;我这里正不知如何答言,那车夫却又帮我解决了问题说道:“你这老货,也不仔细瞧瞧这是谁家的马车?还能少了你的银钱不行?嘴里再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小心你这老命。”
&esp;&esp;我撩开马车车帘的一角,便看到那李妈妈正围着马车转悠,咂舌道:“这···这是睿亲王府中的马车不是?”
&esp;&esp;“还算你有眼色。”车夫声音中不无得意的说道。
&esp;&esp;我琢磨着该是我说话的时候了,便出声问道:“李妈妈放心,银两自是少不了你的,眼下我不过是问你打听个揽春楼中的旧人,再无他事。”
&esp;&esp;“哎呦喂,公子尽管问便是,只要是在妈妈我手中过过手的,没有我不记得的。”李妈妈拍着胸脯子跟我保证着,对自己的记性十分的自信。
&esp;&esp;我唔了一声问道:“李妈妈可知道,昔年揽春楼中的花魁娘子冷梅现在何处?”
&esp;&esp;听到我的话,李妈妈幽幽叹了口气回答道:“原来公子问的竟是她?想来公子有年头没来临安了,话说,那也是个可怜的,今年已是死了血染墨香哭乱冢
&esp;&esp;马车行了很久,半路上李妈妈不断嚷着脚痛腿痛,而驾车的位置上也只得做两个人,文弈无法,又不敢要那老鸨同我坐在一个车内,便又重新到车里来做,驾车的位置要那李老鸨坐了。刚刚得知了真正的柳烟早已是香消玉殒,我便也没了再玩笑的心思,一路上都在想着李妈妈说的话,那俊俏的公子定然便是指的我了。
&esp;&esp;马车奔出城外很远,城外比不得城中,眼前也愈发的荒凉起来,李妈妈叫停了马车,下车后却没了声音,我等了好一会儿,等的有些不耐烦便撩开了车帘向外看去,只见眼前大大小小竟有上百个坟包,那李妈妈现在便身在坟包之中挨个找着。我想着时隔这么多年着实是不好认的,虽是坟包,却很多都已经很平了,十之八九也是没有碑铭的,死后连个身份也没得着。
&esp;&esp;我心下有些唏嘘,那边李妈妈老远叫嚷道:“公子,寻到了,在这呢。”
&esp;&esp;文弈扶我下了马车,来至那坟头前,那李妈妈早已吓的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嚷着太子殿下,俊俏男子之类的,我没去理会,望着眼前荒草萋萋足有半人高,平的几乎看不出是一个人的墓冢的坟头心中百味杂陈。好在坟头前木头立着一个碑铭,只是年代久了,上面的字迹已然是瞧不清楚了,却独独那一个梅字虽经十年风霜侵袭,却仍然还在。
&esp;&esp;我蹲下身子伸手抚摸上拿木头上的梅字,声音有些哽咽道:“一别十年,不曾想再见已是天人永隔,你在泉下可比在世间过的如意一些?人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的必然是会应验的,昔年我曾以为自己再无命来见你,却不想我是活了,却终究是无法相见了。我思来想去,也终是我害了你,我虽未曾有心害你,你却也是因我而死,你本该是仕宦家的大家小姐,因着我才辗转沦落进了风尘,这也终是我的罪孽。”
&esp;&esp;说着我挨着坟头坐了下来,伸手薅起那坟包上的草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话,哭一阵笑一阵,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坟头,而是冷梅那温婉动人的容颜依旧。不知不觉天色将晚,气温也有些骤降,西沉的太阳竟使人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明明中午出来时还是炎热的不得了。
&esp;&esp;“公子,该回去了,再晚些怕是城门要关了。”文弈在我身后说道,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使那李妈妈再也没有吭一气声。
&esp;&esp;我站起身来,一直半蹲半坐的姿势使得双腿刚一起身便一阵麻麻的刺痛感,险些倒了下去,幸好文弈伸手扶住了我。我整理了一下身子上的泥土,对着那坟头说道:“如今你且放心,你活着时我没能让你做回你自己,带着那么个不像样的身份就这么去了,你死后我却不能让你做个孤魂野鬼,再容我几日,几日后我便带你回家,回大祈。”
&esp;&esp;转身离开时,文弈已经叫醒了大概是被他自己打晕了的李妈妈,唬的李妈妈不断的拿眼觑我,却再不敢吱声。望着眼前遍地的坟头,坟头与坟头之间的距离多则隔个一米,少则隔个半米,显得极为拥挤。我边走边侧首问道:“李妈妈,这儿从前就是个坟圈子吗?怎么多半都是些无名的坟?”
&esp;&esp;“哎呦喂,殿下···”
&esp;&esp;“叫公子吧。”
&esp;&esp;“哎,要说这从前也不是个坟圈子,就您刚才在冷梅的坟头那看到的,也就零星十多个人埋在了这,这些坟大都是些新坟,这两年来天下就没有个太平的时候,也不知老天爷在想些什么?不是闹灾荒就是闹时疫,这些都还是些好的,不知有多少的人只能被丢进乱葬岗,那尸身被野狗野狼叼走,到死连个全尸都没有,唉,就冷梅这地还是我花了银钱给买的,我琢磨着我养了她那么大,虽说亏了是亏了事,可情分还在不是?谁说婊子无情的?我对她可是···”
&esp;&esp;话间已来至了马车前,我侧身看着李妈妈说道:“李妈妈不必多说了,你能将她给葬了,没有致使他曝尸荒野已是很大的情分了,我在这里谢过你了。”
&esp;&esp;将李妈妈带回了临安城,我命文弈解下了腰间的钱袋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里面有几块碎银子,也有两锭金锭子,我便全部倒了出来给了李妈妈,钱袋仍旧还给了文弈。坐在马车中愈发觉得寒凉起来,仿似一下子进入了深秋的季节一般,长生殿中小桃因我未曾带她出去无聊了一日,见我回来神色有些恍惚便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我洗漱了一番便也睡下了。
&esp;&esp;夜间突然觉得无比的寒冷,偏又白天过于劳神,虽只觉得冷却也没能清醒过来,只得尽量学着墨雪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见觉得似乎被谁拥进了怀中,淡淡的香气缭绕在鼻尖,使我愈发觉得心安,也不再觉得冷,一夜睡的很香甜。
&esp;&esp;日上三竿,我才幽幽转醒,刚睁开双目只觉寝殿中一片莹白,有些刺目,坐起身来才发现身上盖着厚厚的蚕丝锦被,侧首便看到距离雕花大床不远处缠枝牡丹翠叶炉中竟然燃着很旺的炭火,彼时还仍然是炎热的夏季,怎么倒燃起炭火来了?撩开锦被我起身下床,寝殿中再无他人,平日这时小桃定然是备下了洗漱水候在外殿才对的。
&esp;&esp;我光着脚走到外殿,打开门才发现入目一应皆是白,却是好大的雪还在不断的从天上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积雪已经很厚,看样子应是下了一夜。若是冬日,雪再下大点也是无妨的,只是现在这个季节粮食岂不是要颗粒无收?百姓岂不是要冻死街头?
&esp;&esp;“夫人,您醒了?”
&esp;&esp;小桃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冻的搓着耳朵上蹦下跳,我点了点头没有应声,突然想起昨夜似乎梦到月尘,又想起床上盖着的冬日里才盖的蚕丝锦被,遂侧首问道:“昨夜是你取来那蚕丝锦被盖在我身上的吗?”
&esp;&esp;小桃关上殿门,随着我往内殿走去,听我问愣了一下答道:“昨儿不曾拿那锦被给夫人盖,再者小桃也不知道那锦被放在什么地方。或者是侍棋侍画两位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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