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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第3页）

&esp;&esp;那小太监又往地上磕了一个头，“奴才受郡主恩惠，往后自当万死不辞。”他是穷苦百姓出生，本就指望着一亩三分地过活。谁知刚好遇到了荒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实在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母亲这才含着眼泪将他送进了宫。

&esp;&esp;入宫前，母亲告诉他：“今日是母亲对不起你，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没有那拖累你的一大家子。”她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在岁月与操劳的加持下，皱纹爬满了面容。她眼底满是眷恋不舍，却又那样倔强决绝：“你要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要让他们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esp;&esp;可他们都没想到，宫里的日子其实一点儿都不比外面好过。他进宫不久，就亲眼看见一个得罪了管事太监的小太监，被活生生打死。那之后，他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于是做事更加细心谨慎，倒是也得到管事太监的夸奖，还得到了一份打扫的轻松活计。

&esp;&esp;只是他也因此得罪了其他小太监。他们在他扫过的地方故意洒上水，路过的容妃差点因此摔到。

&esp;&esp;当他被容妃宫里的人拖出去就要打死时，是荣惠郡主站了出来，为他说了几句好话。她长得那样漂亮，嘴又甜，将容妃哄得眉开眼笑。于是这事便就此揭过，没人再提了。

&esp;&esp;而荣惠郡主仿佛真的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这样轻飘飘从他面前走过。

&esp;&esp;可他却在她的威名庇护下，在宫中的日子越过越好。

&esp;&esp;得此恩惠，他如何能不铭记于心？

&esp;&esp;太后唇角露出一丝赞许，问：“你叫什么名字？”

&esp;&esp;他叩首于地，“奴才名叫兴安。”

&esp;&esp;兴安出去之后，太后又来到皎皎的床榻前。

&esp;&esp;她依旧紧闭着眼，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太后轻声叹了口气：“我的皎皎这样善良，受过你恩惠的人不要命似的为你将消息传递出去。可你躺在这里，却什么都不知道。”

&esp;&esp;“皇祖母希望你能醒过来，哪怕满怀恨意，哪怕万劫不复。”

&esp;&esp;她松松握住皎皎的手，引导着她缓缓摸向小腹。“虽然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可是他却连亲眼看一看这个世间的机会都没有。”

&esp;&esp;“你想过来，哪怕是为了他，再看一眼这个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世间，好不好？”

&esp;&esp;皎皎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esp;&esp;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这段时日，她早已习惯了皎皎的无声无息。她起身，朝着门走去，背影苍老又悲凉。

&esp;&esp;她身后，床榻上皎皎的指尖仿佛无意识一般，微微动了动。

&esp;&esp;喂不熟的东西

&esp;&esp;大庆元和二十二年夏，金吾将军徐空月率军至西北宁城外，与占领宁城的北魏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esp;&esp;这一战，无论是大庆还是北魏，皆死伤惨重。将士们流出的血水，几乎将宁城的护城河染红了。

&esp;&esp;徐空月身为将领，却始终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一同上战场。在他这种身先士卒的无声鼓舞之下，将士们士气大作，竟在八月初将宁城从北魏手中夺回。

&esp;&esp;消息传回长安，无数百姓奔走相告，许多人泪流满面。皇帝听闻龙心大悦，当即嘉奖徐空月官升两品，另赐下无数美酒美食。

&esp;&esp;南山的别苑中，皎皎坐在一处山坡前，居高临下望着坡下。那里有一片树林，郁郁葱葱，草木繁盛。有风轻轻拂过，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响。

&esp;&esp;“怎么坐在了风口，冷不冷？”太后将手中毯子盖在皎皎的腿上，又细致地往上拉了拉，将腰腹也一并盖住。

&esp;&esp;皎皎回过头，露出一点儿笑意，“今日阳光很好，不冷。”

&esp;&esp;太后摸了摸她的手，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可她身上穿着冬衣，外面还披着一件毛领的狐裘披风。坐着的轮椅上，还铺着厚厚的毛绒垫子。

&esp;&esp;皎皎任她摸着，等她松开手，就将双手都塞到毯子底下，然后又露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您看，我真的不冷。”

&esp;&esp;太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笑了笑，“皎皎这样乖，既然说了不冷，那就是真的不冷。”

&esp;&esp;皎皎又露出一点笑容。而后目光重新转回到山坡下的那片树林，神色恬淡安静。

&esp;&esp;自从她醒来，便总是这样，有人同她说话，她就乖巧应着，无人同她说话时，她就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有醒过来一样。

&esp;&esp;太后知道她心中仍有心结，无法解开。就像她身上碎掉的骨头一样，虽然看似长好了，但不知什么稍一用力，就会再次碎裂开来。她心中焦虑，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从前皎皎会撒娇卖乖，如今她依旧卖乖，却再也不撒娇了。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骄横任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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