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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能跟我那时候比么，”贺远回忆似的叹了口气，“我那会儿是想念书都念不上。”

&esp;&esp;苏思远一听这话，立刻接了句有利于自己的说辞：“诶贺叔，你那会儿是不是也觉得厂里那工作特没劲？”

&esp;&esp;这回贺远倒真回忆了一会儿，手上夹着烟一时都忘了抽，沉默了片刻才摇头感叹道：“我还记着头回上你爸他们学校找你唐叔，给我别扭的，回来以后连着好些天吃饭都没胃口。”

&esp;&esp;“我怎么没听过这事？”苏倾奕好奇了句。

&esp;&esp;贺远笑了笑：“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呢。”

&esp;&esp;“你看，不让你干你想干的，多难受……”苏思远接着刚才的话茬找补道，“我现在就得趁着年轻，抓紧一切机会干我想干的。”

&esp;&esp;“倒是这么个理儿。”贺远沉思着点了点头。

&esp;&esp;“我也没说不让你去，”苏倾奕重又看向自己儿子，语气严肃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你走之前先把你自己的各种关系都处理好了，别干那不负责任的事，回头让人家家长说我没教育好孩子。”

&esp;&esp;“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呢，你都把我说成负心汉了……”苏思远抽了抽嘴角，难得苦着脸问了句，“爸，我在你眼里就这形象啊？”

&esp;&esp;“你以为呢？”苏倾奕白了他一眼，“你要能学来你贺叔一半的责任心，我就对你改观。”

&esp;&esp;贺远被苏倾奕这句话说得心里头美滋滋，当即毫不谦虚地打了句圆场：“没事儿，让他往后照着我这目标努力。”

&esp;&esp;“对对对，”苏思远也嬉皮笑脸地跟了一句，“等我学成我贺叔这样，我就也能找个爸你这样的了。”

&esp;&esp;“去，别跟我犯贫。”苏倾奕起身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行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得睡了，明早

&esp;&esp;“哎呦，瞧瞧，这不是贺总工么？”

&esp;&esp;八五年夏末秋初的一个下午，快到下班点儿的时候，贺远正跟办公室里看图纸，屋门冷不丁被人推开了，抬眼便见到了一张四年未见的熟悉面孔——孟晓坤一身西装革履的进了屋，脸上还是那副八百年不带变样的不着调德行。

&esp;&esp;“诶？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贺远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即撂下手头的图纸，起身走了过来。

&esp;&esp;“怎么着，”孟晓坤“啧”了两声，“你这都升任总工了，还不兴我来祝贺祝贺？”

&esp;&esp;贺远今年年初刚提上总工程师。也算是赶巧了，前任总工退休了，余下的几个工程师不是马上到了退休年龄，就是资历还没他老，结果这个头衔自然而然落到了他头上。原本他是想拒绝的，总觉得当之有愧，可厂领导已经开会拍板决定完了，他便只好厚着脸皮接任了。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传到已经离厂四年的孟晓坤耳朵里了，不过早些年因着苏倾奕的事儿，贺远跟他关系走得挺近，当下也没什么被冒犯之感，反倒有点高兴又能遇见他。

&esp;&esp;“别寒碜我啊，倒是你……我瞧着你这打扮……”贺远退后半步上下打量着他，用同样吊儿郎当的语气恭维了一句，“混得够可以啊，得叫孟老板了吧？”

&esp;&esp;“一般一般，”孟晓坤这两年一直在南边儿不知折腾什么，不过看样子的确是收获不小，此刻听见这话表面谦虚地连连摆着手，其实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怎么着，晚上赏个脸一块儿吃个饭？”

&esp;&esp;“今儿啊？”贺远顿了顿，在他面前也没遮掩，实话道，“那还真不得空，说好晚上回家吃饭。”

&esp;&esp;孟晓坤一听这话，不满地摇着头，连连“啧”了好几声：“驳我面子？”

&esp;&esp;“真没有真没有，就是今儿吧……”贺远现今也五十的人了，面上却难得露出了年轻时才有的不好意思的神色，“这日子有点儿特殊……我跟他认识三十二年纪念日……”

&esp;&esp;“哎呦喂，真不容易啊哥们儿，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一片痴心。”孟晓坤忍不住揶揄了一句，说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又嘴贱地补道，“够怕媳妇儿的啊。”

&esp;&esp;其实这话要是年轻时说，贺远怎么都不会在意，多半还得嘿嘿一乐——管你怎么说，我先回家过自个儿小日子——可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在外头也要脸要面了，让人当面这么调侃，难免有点下不来台，当下蹙眉“啧”了一声，逞能道：“说什么呢？不就是顿饭么，你还别激我。”

&esp;&esp;“那怎么个意思？”孟晓坤点了根烟，也递给贺远一根，又问了一遍。

&esp;&esp;贺远接过来点着抽了两口，终于决定道：“行，那你先出去等我会儿，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esp;&esp;孟晓坤眼珠一转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当着自己面不好意思打这通电话，他也没继续拆台，痛快地点头出了屋。

&esp;&esp;从窗口瞥见他出了楼门，贺远才拨了电话，倒是挺巧，那头的办公室正是苏倾奕接的电话：“怎么了？”

&esp;&esp;“那什么，今儿估计不能回家吃饭了……”贺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就是心虚，莫名其妙编了句瞎话，“厂里有点儿事儿临时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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