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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节（第2页）

&esp;&esp;凹凸不平的黑漆漆的墙，简陋陈旧的桌凳，风吹得早已破损的黑黄黑黄窗户纸啪啪作响。薛崇训鼻子里闻着一股子复杂的气味，有屋房里弥漫进来的烧柴味儿，还有不知什么地方灌进来的粪臭，另外有股子很刺鼻的味道不清楚是烧什么。

&esp;&esp;待那耆老进来陪话时，鲍诚便问烧得是什么。耆老说道：“驱蚊虫的草药，没事！”

&esp;&esp;不过外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狗|叫，听起来倒不觉着烦，反而让人有了人烟的气息。过得许久，一个头发蓬乱的妇人端着一个筐子进来了，后面还有个汉子提着一个桶，里面冒着热气儿，薛崇训之希望这个桶原来不是粪桶。

&esp;&esp;耆老道：“客人太晚了，这都没啥准备，只能将就着填肚子。”

&esp;&esp;这时张五郎掏出一个绸袋，从里面摸出几张青纸来，想了想又塞了回去，抓出一些白晃晃的银币捧到老头的面前：“咱们人多，明儿还得赶路，烦老丈去村民家里购置一些干粮。”

&esp;&esp;老头忙道：“这可使不得！”

&esp;&esp;张五郎笑道：“银子做的，一枚二钱重，能当钱使的，收下罢，甭客气。”

&esp;&esp;旁边的鲍诚帮腔道：“老丈拿着吧，咱们也忍不起心吃白食，瞧你们这都穷成啥样了。”

&esp;&esp;张五郎一听这厮一开口不是啥好话，皱眉道：“好像你老家很富庶？”

&esp;&esp;鲍诚尴尬地笑了笑，看向薛崇训道：“薛郎家会好些。”

&esp;&esp;……薛崇训家在长安，晋王府和他们夜宿的那村落完全是两个世界。府中很安静，不闻狗吠，但外院那边隐隐有很小的丝竹之声，大约是府上养的歌妓还在练习。听雨湖周围的路面干净得一尘不染，每天都有人打扫，屋檐下挂着浅红的灯笼，红光与白色的月光相映成辉。

&esp;&esp;他老婆李妍儿的房间里防蚊虫用的是纱窗，里面还放着一座香鼎，里面冒着寥寥青烟，养神又驱蚊。昼夜都有丫鬟侍候着，按时去换香料，连灯架上的红烛挑灯芯也是奴婢们在做。她们在府上呆得久了干起这些活儿倒是很娴熟，如果出了错被孙氏知道了，少不得要挨训。

&esp;&esp;绫罗红蛸是常见的纺织品，金银玉器也并不少见。蓬头垢面的人在这里是不可能见到的，就连干粗活的奴婢也得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里正有三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白净娇|媚。李妍儿躺在床上肚子已隆得很高，她|娘孙氏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她说话，穿着翻领长袍的宇文姬正捏着她的手腕诊脉。

&esp;&esp;过得一会儿，宇文姬说道：“我估计产期大约在十天后，脉象很稳，夫人王妃尽可安心。”

&esp;&esp;孙氏笑道：“神医是咱们家的人，倒也让人放心呢。”

&esp;&esp;宇文姬的脸颊微微一红。李妍儿却闷闷道：“明明写信说要回来陪我的，人影都没见着！我挺着个大肚子走路都得轻轻的，是给谁家生的啊！”

&esp;&esp;“住口！”孙氏顿时生气，但很快想起要让她顺气，便立刻缓下口气来，好言开导道，“整个王府的人不都陪着你吗？你姑婆在大明宫还时常派人来问呢。你想吃什么，想听什么，都对你千依百顺的。”

&esp;&esp;李妍儿仍然不高兴道：“这不一样，我得等着他回来才生，不然要是死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esp;&esp;孙氏听到这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宇文姬忙劝道：“夫人别担心，我会时常为王妃诊脉的，不会出问题。她是心里害怕，才会这般说罢？”

&esp;&esp;孙氏按奈不住气愤道：“我生你那会儿，也没你这般金贵，你爹问都没问一句，成日提心吊胆琢磨着你曾祖母（武则天），这不你都长这么大了！”

&esp;&esp;李妍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esp;&esp;孙氏又叹道：“都快做娘|的的人了，还不懂事。别以为你姓李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快就忘了咱们住太腋池便那小院的日子了？连个管宫女的女官送饭的奴婢都能欺负咱们。你现在的身份是晋王妃，不正经起来劝导薛郎仔细办大事，成日就让他回家，成何体统？薛郎去北方苦寒之地是干什么去的，不是张仁愿造反吗？如果这些叛臣贼子到长安来了，咱们哭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我看你刚生了薛家的孩子要靠谁去。”

&esp;&esp;李妍儿被一顿训总算安生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孙氏，吵起来完全不是她|娘|的对手。

&esp;&esp;宇文姬道：“上回就听说薛郎已经攻破三城，把张仁愿打败了，又写了信回来，应该平安无事了。”

&esp;&esp;三人说了会儿话，李妍儿只得闷闷地睡了，孙氏很在意她，总觉得丫鬟们可能侍候不周，自己就在李妍儿房里铺了张床，正晚上都陪着她。

&esp;&esp;又养了十来天，宇文姬诊得非常准，果然李妍儿就临产了。这下晋王府热闹起来，大明宫的宦官产婆来了好多，御医署的周博士带着一帮人在外府的客厅里喝茶侯着，以防万一。

&esp;&esp;听雨湖畔的院子里只听得李妍儿痛叫，这场面看来生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她满额大汗，汗水和眼泪齐流，总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时不时还看门口，好像期待着什么。

&esp;&esp;孙氏会意，便劝道：“别想其他事，过了这关就好了，妍儿要努力。”

&esp;&esp;李妍儿哭道：“他在信上明明说要回来的，骗人！”

&esp;&esp;孙氏看了一眼宇文姬：“还是小孩儿心性……”

&esp;&esp;不料话音刚落，姚宛就跑到了门口说道：“夫人，郎君回来了！”

&esp;&esp;孙氏吃了一惊，愣了愣看李妍儿一眼道：“赶紧让他进来先见王妃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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