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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第3页）

&esp;&esp;他刚回山的时候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现代模样，短发、衬衣。走向屋门的过程里，头发便由短及长，殷红罩袍和着雪白的里衣扫过山石蔓草，像是在逐渐漫过来的月光下，褪去了障眼的虚影。

&esp;&esp;他靠在门边，抬手“笃笃”敲了几下。

&esp;&esp;彼时闻时正坐在桌案前，绷着脸从竹盘里拿了个杯盏，不轻不重地搁在面前，白色的宽大袖摆堆叠在桌面，又很快垂坠下来。

&esp;&esp;他手旁有个小火炉，炉上汩汩煎着水，隐隐有茶香顺着雾气散开来。

&esp;&esp;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在心里回了一句“聋了，听不见”。

&esp;&esp;可没过片刻，他还是抬起头来。

&esp;&esp;外面的人仿佛能感应到他的动作，门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吱呀”一声开了。只是进来的不是尘不到，而是一排矮子。

&esp;&esp;“……”

&esp;&esp;什么玩意？

&esp;&esp;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月光，闻时终于看清了“来客”。

&esp;&esp;那是七八只傀术捏成的兔子，圆滚滚的像一堆小雪球。它们以正常兔子并不可能做到的姿势，两爪上举，头顶冰可乐，整整齐齐、气势汹汹……排成一纵队朝闻时滚……不是，走来。

&esp;&esp;领头的那个还有点不一样，它高举的可乐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是极有风骨的一行字：赔罪来了，笑一个。

&esp;&esp;闻时：“……………………”

&esp;&esp;这就是判官祖师爷干出来的事。

&esp;&esp;闻时漠然地坐了一会儿，然后那些雪球开始揪着他的袍子往他身上爬。

&esp;&esp;又过了几秒，他拽住衣领以免被兔子扯下去。然后抓过一罐冰可乐，“啪”地掰了拉环喝了一口，这才抬起眼。

&esp;&esp;就见尘不到倚在门边，背后映着月色，眸光扫过桌案和红通通的炉火，对他说：“我来讨茶。”

&esp;&esp;

&esp;&esp;那一刻，夏樵正站在沈家客厅的墙边，从名谱图的尾端收回手。他在自己名字上抹了一下，指肚没再落下墨印。

&esp;&esp;因为这一次，“夏樵”两个字不再是他强行添上去的了。

&esp;&esp;他看了很久，然后走回卧室。

&esp;&esp;他在卧室那张靠窗的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空白的某一页，抓笔写了起来。

&esp;&esp;曾经很小的时候，他看见沈桥伏案写着日记，总会忍不住问一句：“爷爷，写这个干嘛？”

&esp;&esp;沈桥说：“想记住一些东西。”

&esp;&esp;“那用脑子记住不就行了吗？”

&esp;&esp;“太多了，总会忘记一些。”

&esp;&esp;“忘了很严重吗？”

&esp;&esp;“不严重。”沈桥说，“但是会很遗憾。”

&esp;&esp;“为什么？”

&esp;&esp;沈桥斟酌着说：“因为有些故事其实很重要，但故事里的人醒过来可能就忘记了，如果有人能替他们记住一些，也是好的吧。”

&esp;&esp;小时候的夏樵听不懂，所以沈桥去世后，那些日记便断了。

&esp;&esp;好在现在他懂了，又将那些故事续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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