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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2页）

&esp;&esp;萧煜眼中有一瞬的脆弱茫然，纤薄雾影一般，须臾间消散。他紧抵着音晚，怅然道：“我不知什么是爱，也不知如何去爱，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我父皇说爱我，可他最后还是舍弃了我，不肯保我。我母亲从来都不爱我，皇兄对我也全是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同窗、挚友、心腹……他们都一一背叛了我。十年前的我知道该如何过这一生，可十年后的我已经糊涂了。曾经我所笃信的一切美好都已经碎成齑粉了，我想把它们拾起来、拼起来，可抓一把就会沾一手血，我自己的血……”

&esp;&esp;他声音中微有哽咽，诉尽了人生中的坎坷与委屈。目光莹莹地看向音晚，摸过她的脸颊，叹道：“可我知道我爱你，我想和你过这一生。晚晚，如果我不关你，你就会跑，如果你跑了，我要去哪里找你？”

&esp;&esp;音晚任由他将自己推揽得前后摇晃，一直等着他说完，才道：“可我不想和你过这一生了。”

&esp;&esp;萧煜猛然僵住。所有浮于面上的情感，脆弱的，眷恋的，痴缠的，一点点消散，最终化作了眉眼间的霜华，带着几分薄凉。

&esp;&esp;“你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说的只是气话。”他收敛起脆弱，又是那个风采焕然的淮王殿下，时值新胜，春风得意，一切都尽在掌握，说话也有万分笃定：“你还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我能给你的要比谢家给你的多得多，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

&esp;&esp;“父亲算什么，兄长又什么？他们迟早是要离开你的，哪个女人能和自己的父兄过一辈子？出嫁从夫，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esp;&esp;音晚诧异地看着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何兜兜转转，最终会得出这么荒谬且自以为是的结论。

&esp;&esp;他温柔地亲吻过音晚，轻声道：“我们都弄错了一件事。我当下不是在与你商量，你也并没有第二种选择。除了我的身边，你哪里都去不了。我劝你认命，那是为了你好。”

&esp;&esp;萧煜的面庞落在音晚眼中，俊秀到无可挑剔，却有说不出的扭曲与怪异。他想起什么，弯身把和离书捡起来：“哦，对了，还有它。”

&esp;&esp;他眉梢轻翘，掠了音晚一眼，“刺啦”一声撕成两半，抬起左右看了看，像是不满意，他挽起袖子再撕，撕得慢条斯理，优雅至极，随后信手一扬。

&esp;&esp;碎粉屑若霰雪纷纷扬扬，在烛光中飘洒开来，又凄然落地。

&esp;&esp;萧煜瞧着这场短促的热闹，笑了，转过头轻抚音晚的脸颊，道：“有一件事你要记住，我是死都不会与你和离的，这种梦以后还是不要做。”

&esp;&esp;说罢，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音晚，颇为宽容道：“晚晚，今夜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了。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就搬家。”

&esp;&esp;一直到他拂帐而出，消失在沉酽夜色里，音晚才觉察出，自己的脊背一片冰凉。

&esp;&esp;她被困在这里，仿若与世隔绝一般，自己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也传不进来。

&esp;&esp;萧煜没有再过来折腾她，因为他很忙，忙着整顿军务，追打落水狗。

&esp;&esp;再有，便是会见盟友。

&esp;&esp;这人全身罕有的华贵鲜亮装扮，黑缎茱萸如意纹斜襟袍子，阔袖和裾底细密缕着金线，领口缀着一圈紫貂毛，油光水亮，手握十二骨檀木柳外青折扇，冠上嵌了一颗莹润白玉，瞧上去就价值不菲。

&esp;&esp;连萧煜这样不大注重穿戴的人都忍不住赞叹：“这一身真不错，优雅矜贵，从前怎么没见你穿过，二舅舅？”

&esp;&esp;来人正是谢家的二老爷，谢江。

&esp;&esp;一个庸碌无闻的人，他两个兄弟的光茫太盛，将他衬得愈加灰暗。也正因为这样，从来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连音晚当初推演谢家与萧煜相争的形势，都没有把他纳入考虑。

&esp;&esp;而他，恰恰是当初缺的那关键一环。

&esp;&esp;从琼花台夜宴开始，他一直身在棋局，不动声响地挑动谢家两房相争，却从未有人把他看在眼里过。

&esp;&esp;因为他实在太平庸，太不值一提了。

&esp;&esp;谢江格外爱惜地掸掉袖上轻尘，笑道：“这还是我父亲在世上时做的，是给我三弟做的。他当时初入尚书台，父亲万分自豪，掷重金请裁缝为他量体做的，他嫌太花哨，太奢侈，不肯穿，我就要来了。”

&esp;&esp;他笑得花团锦簇，一点不为拾人弃物而窘迫，反倒沾沾自喜：“给三弟做的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穿我身上了，这人啊，中间多少风光热闹都做不得真，还得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

&esp;&esp;谢兰舒与谢兰亭自相残杀，谢家大房和三房元气大伤，如今只有谢江置身事外，宗族势力渐渐向他偏斜，在朝堂上又得萧煜的相助，可谓今时不同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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