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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3页）

&esp;&esp;在自己不逼迫她、或者说愿意退到一个让她觉得舒适的位置时，她就从一块木头又变成了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会替人打算，会和他大方地说话，哪怕是调侃人也不叫他生气。

&esp;&esp;但他要是说出真正的情由，她怕是又要拘束起来，皇帝便轻咳了一声：“英国公今天从长安打马过来，同朕随意走了几忽，就到圆空禅师灵前敬香去了。”

&esp;&esp;英国公原本是留守在长安的，皇帝倚重他，叫他过来倒不一定是因为昨夜温舟瑶的事情，但他去给一个籍籍无名的英宗嫔妃上香，肯定是为了他自己的女儿了。

&esp;&esp;这就是有阿耶疼爱的好处，以英国公的行事作风，是一定要替温舟瑶向太子赔这个罪的，不过面上归面上，私底下恐怕不大瞧得起这位，慧明法师主事极严，能在这座佛寺里修行的，几乎都是宫中出身，太子的承徽能带酒进来，英宗德妃敢在佛堂饮酒，还不是因为有东宫替她们周全。

&esp;&esp;虽然圣上顾虑到太子的颜面没有深究，然而经此一事，英国公府怕是也不愿意和东宫结亲，到头来，东宫也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esp;&esp;苏笙微微蹙了眉头，小心翼翼道：“圣上，那一会儿能叫温家的娘子见一见英国公吗？”

&esp;&esp;皇帝本来是要叫英国公即刻往上林苑猎场去一趟，但苏笙这样说了，圣上也便准了，也没有问什么，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夏猎的事情也不差这一刻半刻的安排，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esp;&esp;只是他这样应允，却不见她展露笑颜，圣上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不过两条青石板的距离，忽然像是闲聊一样问她：“你想你的父亲吗？”

&esp;&esp;苏笙本来是想福身恭送圣上，自己往回走一走，孰料还没等她的膝盖打弯，圣上又问起了她阿耶的事情，这让苏笙有点后悔没早他一步说出口。

&esp;&esp;她犹豫了片刻，圣上撑着纸伞回头，看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还停下来等她：“不想？”

&esp;&esp;说起英国公的时候，她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这让圣上忍不住有些妒忌，但也清楚这只是正常的孺慕之情。

&esp;&esp;有谁不渴望父亲的疼爱呢？她很小就进了皇宫，本来说着英宗贵妃深受宠爱，每年还能叫家人进来探视两次，将来说不准还能归家省亲，可皇帝夺位之后，她就真的被禁锢在这宫院之内，再也没有见过家中的人了，只是家中偶尔会有信来。

&esp;&esp;圣上这样说，苏笙猜测是想施给她什么恩典，但这份恩典要来也是无用，苏笙摇了摇头：“臣女进宫日久，已经不再想家中之事了。”

&esp;&esp;阿耶放在她身上的希望悉数落空，苏家白在这个嫡女的身上浪费这么多心血，她权衡利弊，还是不见的好。

&esp;&esp;“更何况我是个叫阿耶失望的孩子，想来父亲也不大愿意见我。”

&esp;&esp;她眸中不复之前的光彩，皇帝静静地看着她，朝雾由浓转薄，即便是隔得稍远一些，也能将她的举动看得清楚。

&esp;&esp;“就因为你不想做太子妃？”圣上很想说若是这样，那做后妃岂不就合了他的意思，但这个姑娘要是听到他这样说，不管认可与否，都一定会生他的气。

&esp;&esp;苏笙没有留意皇帝到底是说“不想做”还是“不能做”，反正都是一样，圣上现在的模样，肯定是不可能让她嫁给太子的：“这与东宫原不相干，还是因为我人笨，阿耶说，他与阿娘的好处，我半分都没有继承到。”

&esp;&esp;“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话倒是耳熟得很。”皇帝轻笑了一声，“好像大圣皇后，也是这样说过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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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多数望子成龙的父母譬如苏承弼，本身就不是龙凤，但大圣皇后所能到达的位置已然是天下至高，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显得合情合理，但也正因为如此，做她的孩子会倍感压力。

&esp;&esp;苏笙对于大圣皇后的记忆唯独那些当不得真的宫廷传闻，她小时生活在民间，对于皇帝当年的种种自然无从得知，只道是皇帝随口安慰她，微微露出笑意：“您这是诓我呢？”

&esp;&esp;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要是能有皇帝这样的儿子，应该还是很喜欢的，不过她没有站到那个位置上，更无法理解大圣皇后这种肆无忌惮杀害亲人的女子是怎么想的。

&esp;&esp;“君无戏言，”圣上反诘道：“朕都已经是被废过的人了，为什么要骗你？”

&esp;&esp;圣上身为大圣皇后长子，年轻时受到的宠爱最多，这样的太子还能被废，当然是因为大圣皇后不满意他。

&esp;&esp;但苏笙所能瞧见的皇帝，并非担不起这天下的阿斗之流，只是皇帝能拿自己的过往来安慰她，她却不敢接这个茬：“您说的是，人非圣贤，就算臣民称您一句圣人，可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esp;&esp;皇帝被她这样说，却听出了另一层含义，“苏娘子的意思是觉得朕现在老了吗？”

&esp;&esp;四下无人，连面对圣上的诘问她也不觉得诚惶诚恐：“您是做了祖父的人，难道要我违心称赞陛下是牵黄擎苍、席卷平岗的少年郎吗？”

&esp;&esp;圣上并无亲子，却被她说得已然是三代同堂的慈祥家翁，龙之逆鳞不可触，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皇帝也没有认真地生气：“小姑娘，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esp;&esp;上林苑的夏猎能跟着去的也都是达官贵人，但是男女之间的防备却比宫中少了许多，皇帝要多带一个七品的官员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既然苏承弼没这个福气，那就罢了。

&esp;&esp;“一个人到底怎么样，并不是由别人来评说的，有人觉得你愚笨，便也会有人称赞你聪明。”圣上淡淡道：“不知道苏娘子愿意相信哪个？”

&esp;&esp;苏笙莞尔一笑，“也没有人这样称赞过我，臣女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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