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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宋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想说什么?”
&esp;&esp;“爹辞官之前、或者大哥和他在官场上有过过节么?”
&esp;&esp;宋宜摇头,“你也觉着他对咱们态度不对劲?”
&esp;&esp;“姐,我还是觉着这事蹊跷,灵芝那事,寻常人等哪会这般不留情面,就不怕我们日后脱罪后为难于他么?”宋珩撅噘嘴,“而且我当年在帝京瞧过府尹办案,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重要人证,哪会随随便便就地处置了,就算御史台规矩不大同,但也不至于这样。”
&esp;&esp;“除非……要么帝京那边的意思是,无论结论如何,我们都是死路一条。要么,就是他故意为难你。”
&esp;&esp;“姐,你觉得是哪种?”
&esp;&esp;宋宜看了一眼门外,不见异常,低声道:“若当真有敌意,也不会允我单独来见你,也不必给我们最后的体面。”
&esp;&esp;“可如果是法。
&esp;&esp;沈度在后边看得生奇,脱口问道:“县主还会这些?”
&esp;&esp;“家母病重的时候曾在病榻前侍奉过汤药,也算亲力亲为,不过时日久了,也忘得七七八八了。”宋宜添了火,转身向沈度道谢,“谢沈大人照顾,之前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沈大人大人大量,勿要同文嘉一般见识。”
&esp;&esp;宋宜走至灯下来,沈度才发觉她整个人都变得灰头土脸,卸掉名贵钗裙,洗净精致脂粉,如今再添上一层灶间的烟火气,初识时那个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文嘉县主倒似变了个人似的。
&esp;&esp;沈度有几分失神,宋宜觉着不自在,“我脸上有脏东西?”
&esp;&esp;宋宜舀了碗清水,从水中倒影看情况,却因烛火灰暗未能如愿,只得草草掬了捧清水胡乱清洗了下,末了才想起来沈度还在场,觉得失态,但也于事无补,再计较倒显得过于忸怩了,于是在炉火前坐下,将手伸至炉火旁微微烤着。
&esp;&esp;宋宜指间慢慢起了白气,眉目隐在雾气间,声音亦压得低,问的却是最直接也最大逆不道的话:“沈大人,造反的……除了我舅舅,定还有其他藩王吧?”
&esp;&esp;沈度没说话。
&esp;&esp;到眼下这关头,她仍称晋王一声“舅舅”,完全不知避忌,也不知是单纯还是蠢。
&esp;&esp;沈度提醒她:“谋反乃十恶重罪,诛九族,无赦。”
&esp;&esp;“大人之前搜府意在晋州之物与书房往来,想来必是晋王谋反了……可若是舅舅当真造反,无论如何定阳王府也难逃其咎,但陛下却命家父秘密入京,是为了挟父亲以威胁他的旧部下从而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藩王吧?”
&esp;&esp;怜意
&esp;&esp;柴禾烧得噼里啪啦,宋宜手间的雾气从浅至浓,又渐渐归于无影无踪。
&esp;&esp;沈度沉默良久,最后问:“县主可知当年盛宠一时的先皇后为何最终下场潦倒?”
&esp;&esp;“朝官不言后廷事。”宋宜转头正视他,“沈大人纵是想提醒我,这话也说得逾矩。更何况,元后到底是因为干政被废,还是因为废太子一案被废,大人曾任翰林院编修,其中来龙去脉,应比我更清楚才是。”
&esp;&esp;柴禾烧得旺,药罐中起了沸腾声,苦涩药味从缝隙中钻出,循着人迹往人鼻尖凑。
&esp;&esp;“县主也太不像闺中之人了些,此等秘辛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esp;&esp;宋宜添了些柴禾,手中还拿着夹子拨火,也并不觉不妥,反而反问沈度:“从前在帝京,春有百花宴,夏有曲水流觞,秋有狩猎,冬有朝宴。大人可知,帝京里的命妇贵女们,一年到头,有多少乐子都是依仗着这些秘辛轶事?”
&esp;&esp;沈度未答话,又听她道:“延和二十四年,大人高中探花郎的那一年,六公主冬至于梅园设宴,满园话题都是当年那位探花郎的好皮囊与一手锦绣文章。”
&esp;&esp;沈度没料到她竟会这般直白,险些凭空被呛到。
&esp;&esp;宋宜却似没察觉到一般,并不顾忌他的心思,仍是直白道:“那会子六公主还亲自出来说,殿试时,大人在九华殿上对答如流,圣上赞赏不绝,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让有心的贵女们多多留意。”
&esp;&esp;沈度已有几分转头就走的意思。
&esp;&esp;宋宜起身,直视他,话里带了几分玩味的意味:“只是当年梅园里的那些贵女们,怕是无一人能够想到,那位探花郎竟如此不通世故,到如今官阶未升不说,还从翰林院到了御史台,御史台虽实权在握,但终究……是个不入人眼的差事呢。”
&esp;&esp;“县主。”沈度唤她一声阻她继续,声音依旧平稳,面色却铁青,“下官领俸禄为圣上排忧解难而已,还请县主勿要挤兑下官。”
&esp;&esp;“大人说笑了,阶下之囚罢了,哪敢挤兑大人讨苦吃呢?”宋宜往前走了两步,仰头去看他,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三分笑意,“今日我只以宋家独女的身份问大人一句,大人搜府可搜到什么罪证了?是能证明家父确与晋王勾结意图谋反,还是能证明我宋家满门确有不臣之心?”
&esp;&esp;沈度双手负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他垂首就刚好能清晰地看到宋宜的睫毛,长且密,这让他莫名想起来昨夜沁园中那粒落在她碎发上的雪花。
&esp;&esp;可宋宜的眼神却并不似昨夜那般温和有礼,带着极有力的压迫感,倒让他无端感受到了几分不适,他往后退了两步,定了定心神才缓缓开口:“令堂虽故,但晋王亲妹的身份仍在,定阳王府与晋王府的这层关系,也永远不会割断。晋王谋反,定阳王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与有无其他藩王并无干系,也与谁来查案并无干系,还望县主不要咄咄逼人。”
&esp;&esp;沈度躬身向宋宜行了个礼,准备告退,宋宜却不依不挠,“沈大人,那我再以文嘉县主的身份问一句,这是内阁的意思还是司礼监的意思?”
&esp;&esp;沈度看了宋宜一眼,最终未作答。宋宜那股清清冷冷的气质又恢复如初,声音亦是冷冰冰的:“我一日未被定罪褫夺封号,按理,大人还是不得不答我的问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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