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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淮南王府前院两排高阔的公房里,人员穿梭,入夜不散。
&esp;&esp;李令之一回家,就被长史请进书房,正主不在,但李成平叫人传了话回家,堆积的事务一应交由妹妹处置,放权痛快到像甩掉了早就不想要的包袱。
&esp;&esp;各项按轻重缓急分门别类,贴上红色或白色的竹签,红签倒不多,毕竟属官为了过年也忙好一阵了,小事却也装满两叁个匣子。
&esp;&esp;李成平看着不着调,王府的往来着实不少。
&esp;&esp;早年他在禁军仪仗司,周围尽是些高官勋贵子弟乃至爵主,交了一班朋友,后来各转各职也没断联系。
&esp;&esp;本朝王爵裂土而不临民,实职看皇帝差遣,大多荣养而已。李成平十六岁封王开府,属官虽是由吏部选派,他动动嘴皮子,一句话也能轻松将关系户塞进候选。
&esp;&esp;勋贵自家是富贵有爵,子弟一多,实在难个个安排妥当。李成平与帝支亲近,愿意开口拉人,一塞一个准,能走他这一路出仕都是承了情,是以他在勋贵里的名声还真不坏。
&esp;&esp;各项事务零零碎碎,及至月上中天才收尾,公房里紧张的气氛终于安闲下来,住得远的人告辞赶路,近些的还有闲情雅致留下喝杯茶。
&esp;&esp;李令之一晚上忙得头昏脑涨,十分地纳闷,“平日也不见哥哥挑灯秉笔,怎么轮到我就那么手忙脚乱?”
&esp;&esp;王府长史姓程,是个温厚的中年人,打开府就兢兢业业为这一对兄妹俩操心,闻言解惑道:“实是郡王没来得及看,两府的事不巧压到了一起。县主往年将自个儿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会儿临时来补缺,自然觉得忙啦。”
&esp;&esp;他面上略带歉疚,李令之顿时悟了。
&esp;&esp;这不就是委婉地在说,她哥哥偷懒了,本打算卡着日子一鼓作气解决,结果出了岔子,正好她来顶包吗?
&esp;&esp;是夜,凛凛寒风夹杂细碎的雪花席卷市坊,不过一夜,至晨光升起,天地已于前一日截然不同。
&esp;&esp;晴空澄澈如洗,遍洒耀眼的辉光,银装素裹的上京城闪闪发亮。
&esp;&esp;李令之一夜无梦,早起情绪不高,知道下雪了倒活泛起来。
&esp;&esp;庭中积起厚厚一层,松软如云,她许久不见雪,兴致勃勃地捞起一把,坐在廊下,一口气捏几个物事放身边,因为天寒,一时之间没融化。
&esp;&esp;“大早上挺开心?”李成平诧异的声音由远及近,顿在头顶,“这是什么?”
&esp;&esp;李令之举起手上除却长条形毫无其他特色的雪团,“轻舟呀。”
&esp;&esp;“不错。”李成平面不改色夸了句,“去喝杯茶?手都冻红了。”
&esp;&esp;李令之拍拍衣摆,从侍婢手里接过披衣,跟着他走几步,犹豫地开口:“哥哥,等天热些去观里玩儿吗?我坐东,叫两个人撑船,摘新鲜莲蓬去……”
&esp;&esp;李成平觑她一眼,“更想一个人去是不是?”
&esp;&esp;李令之闷闷道:“这都五六年了,也该松松管束啦。”
&esp;&esp;李成平的脸被光照得雪白,一双桃花眼眸光微妙,冷淡道:“还不是因为某人当年吓破了我的胆。”
&esp;&esp;李令之讪讪的,再不吭声了。
&esp;&esp;李成平到底见不得她无精打采,屈指敲她脑门,“坐船可以,不准自己撑,再出事我要跳曲江喂鱼了。”顿了顿,又悻悻地补充,“不主动跳会被父亲扔进去的。”
&esp;&esp;李令之好笑道:“靖伯伯才没有那么凶。”
&esp;&esp;李成平一脸一言难尽:“那只是对你。”
&esp;&esp;李令之认真道:“哥哥和我不一样,是嗣王呀。”
&esp;&esp;面对妹妹的善解人意,李成平难得欲言又止,索性不提了,“一起去书房,我有事办,你帮忙写几封回信,人在外的问候一下就行,要回京的人约个时间见面。”
&esp;&esp;“……这是把我当秉笔用?”李令之到门口才反应过来。
&esp;&esp;李成平亲自撩开厚厚的门帘,回身笑道:“舍人帮小王这一回,过年会多包压岁钱。”
&esp;&esp;李令之没忍住笑了,“我才不稀罕。”
&esp;&esp;一室和暖,隐约萦绕书页的墨香,主位是书桌与圈椅,不远处琴案、棋盘一应俱全,角落摆温泉暖房才养得出的鲜花,一架七迭屏风隔开次间。
&esp;&esp;窗下是一方宽大的矮榻,紧邻的镂空架上,高处安放鎏金茶具和几卷道经,低处的敞口木匣垫着厚厚的宝蓝锦缎,几块略经打磨的璞玉不过孩童巴掌大,色泽不一,绘着不同的图案。
&esp;&esp;李令之捡来拿一块,差点抹掉上面精巧的朱笔纹路,做贼心虚地放下了。
&esp;&esp;雕玉算是李成平的爱好,据说能练目力和手劲,李令之不懂,只管问他收礼物。李成平腰里时常带一块新品,他的玉好,雕工也不错,没表记的东西偶尔拿出去赏人很安全。
&esp;&esp;侍婢为李令之搬小案、准备纸笔的功夫,李成平已经老实坐进圈椅,一脸愁苦地翻起了桌上嵌着红白签的文书,说有事真不是虚的。
&esp;&esp;李令之一边磨墨一边问:“笔迹留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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