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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真的?”邵氏惊喜道。她只道州府地方大人多,一时半会那有空屋子给你凭,不想周中父子俩出去一趟连宅子都买好了。
&esp;&esp;周中点头正要说话,周举坐在一旁傻乎乎地道:“娘,这是做梦呢。那么大的房子……”
&esp;&esp;周中不意他回来半晌竟还以为在梦中,啼笑皆非,指着信哥儿,道:“把你爹弄醒,好好的大白日,竟以为做梦。”说完,周中立即命大家收拾东西,趁着太阳还挂在西边,赶紧搬了家去。
&esp;&esp;邵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周举背上,“别坐着傻乐,起来提东西。”说着把手里挽起的包袱递到他怀里。
&esp;&esp;才打开的包袱立时又收了起来,邵氏利落,指挥众人,一会功夫就收拾妥当。周中在前面领路,出了官学往东行一刻钟不到,就来到新买的宅子。
&esp;&esp;周中打开门,看着青砖铺成的地面,一家子俱惊呆住,除了周举曾见识过赵家的花厅,其他人那里见过这样的宅子,俱不敢相信这是自个儿的宅子,抬起的脚都不知该何处落地。
&esp;&esp;周中轻咳一声,“赶紧进来,先把床铺好,今晚好有地方睡觉。”
&esp;&esp;当晚除了周中,其他人皆有在梦中的感觉。好在
&esp;&esp;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顶个诸葛亮。
&esp;&esp;因商议的事算有些机密,周中原打算找间酒楼里的雅间吃饭,那知转了一个圈却没有寻着一处酒楼。昨日是找房,周中双眼就只盯着宅子看,那里管有没有酒楼。今儿专门去寻一回,才发觉此处连个酒楼也没。有的只是小饭铺,一间屋子堪堪摆下六张桌子,专做街坊的生意。周中捡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坐下,好在此时也仅有他们一桌三人吃饭,声气大点也无妨。
&esp;&esp;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有肉有鱼。齐顺和白三望在官学饭堂也就一月沾一次荤,看了这么大一桌子菜,两人也不客套,拱手道一声叨唠,甩开膀子吃起来。等这会说到难见学政大人,两人才停了筷子,连声叹气。
&esp;&esp;周中也是急,只是面上倒持得住,举起筷子劝两人,“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吃饱饭才有力气想别的。”说着又给两人各挟了一块肉放入碗里,连声让他俩吃菜。
&esp;&esp;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甚法子,周中又在旁边不停地劝,齐顺拍了一下额头,道:“还是周世伯说的对,干甚事总需先填饱肚子。”说完,挟起碗中的肉啊呜一声,吞了下去。
&esp;&esp;白三望笑着摇摇头,手里却拿起了筷子。
&esp;&esp;三人把一桌子的菜吃的精光也没有想出个好法子出来,下午有一个时辰的策论,三人都没去听,把官学里外走了一个遍。周中越看越心惊,长期以往,官学将不复存焉。这一心惊,倒让他想出一个法子来,赶紧拉了齐顺和白三望两人寻了官学里的一僻静处,把法子说了出来。即联合官学里所有的学子上书给学政大人,请大人支持开蒙学堂。
&esp;&esp;别的尚可,不过联名上书四个字却阳大忌。
&esp;&esp;齐顺和白三望面面相覤,半晌齐顺嘴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在胁迫学政大人,就像几年前江南学子闹事,起先也是什么联名上书。”
&esp;&esp;“噤声。”白三望低声喝道。
&esp;&esp;几年前,周中尚未来到这个时空,而原身一个日日捧着四书五经的书呆子,那知道这些消息。周中听了,又见白三望谨慎的模样,怕是死了不少人,心中一动,正要张口询问,话冲到喉咙口又咽了下去。既然是学子闹事,又是江南富庶之地,那必定是天下皆知,原身做为一个读书人那是必知的,虽然他明明不知道。这会他装也得装出一副知道的模样,既然是学子闹事,不外乎围住知府或是巡抚衙门前静坐,跟国外的□□示威差不多。
&esp;&esp;周中不慌不忙道:“齐世侄这话差矣,联名上书也可说是为民请愿,也可说是急朝廷所急。”因周中年老,齐顺和白三望两人皆二十来岁,实在不能把周中当平辈相待,客气地称了声一世伯,周中也觉得甚好,于是称他们世侄。
&esp;&esp;说得这一句话,周中又笑道:“官学不过三十个学子,那有江南学子的声势。况且我们又不为着闹事。想我们黔州也是一地州府,几万人口,可偏偏文风不盛,每三年进士出不了几人。外面的人多拿我们当蛮荒之人看待,不通礼仪。我等读书人,俱有责任振兴黔州文风,教导庶民。”
&esp;&esp;白三望心中暗暗称是,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想来也不会惹闹了学政大人,说不定连因联名上书四个字而引起的怒意也会消散。
&esp;&esp;齐顺则击掌叫绝,“等开了蒙学堂,也不一定指着他们要考功名,好歹识得一二个字,免得给别人哄骗了家财去。”
&esp;&esp;世上有那一等人,欺人目不识丁,好好的十亩田地作价三十两,生生给改成十两,还在衙门备了案,让你哭到没出哭去。齐顺说这话也是有原故的,他们村里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正因此,他爹娘舍得掏银子出来供他上学。
&esp;&esp;三人商定,因齐顺和白三望在官学读了二年的书,跟里面的学子多有熟悉,那个性情如何,多少有些了解,由他们两人说服其余的学子。
&esp;&esp;其余的学子听了齐顺的一番话,那个心中不乐意,他们本就家境贫寒,每年为吃住银钱烦愁。如今有条来钱路,不巴望些,那里会去堵上,何况他们只是联个名,又不出头。真事有不懈,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就算其中有一二人觉得不妥,但看别人俱下了笔,那能让自个儿落了眼,俱是人人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几个斋夫听了这事,很是欢喜不已,开蒙学堂自然要收些束脩,有了束脩那能少了他们的好处。说不定还有离家远的,吃住必定要在官学里,又是一笔银子。怕这些学子不肯落名,俱拿出银钱熬了一锅绿豆沙,白糖是下了一层又一层,抿一口满嘴里都是甜。秋老虎尚在,喝一口甜绿豆沙,即解了燥意又尝了甜味,再听得斋夫口中的奉承话,心里舒坦,落名更是快。
&esp;&esp;不过半日,联名上书就得了。
&esp;&esp;次日周中三人去了学政衙门,递了请愿书给书吏,恐书吏怕事,不愿意上传,再透了一句,请愿书有官学三十一个学子联名。那书吏听了,满脸惊慌,所谓的请愿书又是联名,必定是大事。书吏怕耽搁事儿,连走带跑急急慌慌地往里跑去。进了学政大人的衙房,双手呈上请愿书,嘴里哧哧啃啃,“大人,大人……请愿书……官学三十一位秀才的请愿书。”
&esp;&esp;学政姓郑名讳学涯,年逾五十有三,知天命之年。八年前给派到此地,在黔州这个地儿一待就是八年,没那过窝。郑学涯二十前年的二甲进士,也进过翰林,入过六部,可惜实在不会为官。在翰林那种清闲地儿也给人踢了出来,在六部轮了一圈,实职没拿过,官职倒升了不少,等外放几年,官职又升了一回,原该回京任职,却让人给踢到京城人口中鸟不拉杘的黔州地任个学政,这一任就是八年,估摸着还会继续任下去。
&esp;&esp;郑学涯着了急,他年纪大了指望再升上一级或调回亰中,哪怕降一级调回亰,他也乐意,好歹有个殊荣致仕。
&esp;&esp;郑学涯一听说请愿书,看都没看都急上了火,他自认来到黔州这偏僻地儿,未曾懈怠,事事躬亲,竟然还有人上请愿书。必是官学的那群穷酸秀才看他重视南明书院,眼里起了火星,想以联名上书来胁迫他。想他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岂能给几个秀才胁迫了。
&esp;&esp;郑学涯扔下请愿书,甩袖回了府里。
&esp;&esp;郑学涯为官多年,不曾丢官还升了官,全是因为有个贤内助郑夫人。郑夫人和郑学涯自小一块长大,说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自郑学涯给人踢出翰林院,郑夫人就知晓他不是当官的料,就费尽心思给他找幕僚,几年下来真让她寻找一个,一年俸银三千两,比学政大人的俸银都高。
&esp;&esp;郑学涯生气回府,那幕僚倒把请愿书细细地看了一回,直叹这是好事。匆匆拿了请愿书去郑府,他先去禀报郑夫人,才去书房找郑学涯。
&esp;&esp;郑学涯兀自气恼不休,见庄先生来,把苦水倒了倒,“老庄,当年我回京述职,理应在京留任。我一处好心,为着吏部派不出人来黔州任学政,我请命而来。”
&esp;&esp;听了这话,庄先生心中腹诽,要不是他动作一番,他那里来的学政大人当,早让人贬了官职去。
&esp;&esp;郑学涯仍在喋喋不休,“自来了此地,我丁点没嫌弃此地文风不盛,生员少,举人少,进士更少。矜矜业业,一心为公,不过对南明书院多指望了些。官学那群秀才就闹腾起来,还敢给我搞什么请愿书……”
&esp;&esp;庄先生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盅,慢慢地缀吸起来。若不是让他把唠叨出来,把气发泄个干净,你别想跟他好生说话。
&esp;&esp;郑学涯足足把自己的功劳苦劳说了一刻钟才觉得口干唇燥,端了茶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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