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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第2页）

&esp;&esp;跑到近前，小厮们合力把人从马车上小心地弄下来，再抬到春凳上，这过程里难免要牵动到周连营的伤处，他这时还没昏迷，但神智已经不大清醒，痛楚加剧时会抽搐一下。

&esp;&esp;周侯爷正吩咐一个小厮快取帖子去请太医，吩咐完了一回头看见，心痛地连连喝道：“蠢材们，轻些，轻些！”又喝道，“还不快把人抬进去！”

&esp;&esp;小厮们几乎是踮起脚尖地抬着春凳去了，周侯爷这才有空招呼孔侍讲，请他进去喝茶，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sp;&esp;内院也已经得着消息了，拜“得宠”的传言所赐，小厮传话进来之后，丫头往安氏处报信后也想着给霜娘报了，两处院落离着二门的距离不一样，正院近些，迎晖院远些，霜娘得信又迟一步，但她年轻脚程快，真是大步往外跑着去的，半点没顾及形象，因此居然和安氏同步出现，在二门处汇合了。

&esp;&esp;两个人碰了面，霜娘喘着气叫了一声“太太”，安氏道：“你来了正好，快一道去看看。”

&esp;&esp;嘴里说着话，脚下步子一点没停，霜娘忙应着跟了上去。

&esp;&esp;出了二门没走几步，便见着抬凳的小厮了，霜娘一见人竟是躺着回来的，心下瞬间漫开一片恐慌——她知道情况可能不妙，但没想到不妙成这样，周连营不是那等娇贵公子，他但凡还能站着肯定是要自己走的，不会让人抬着。

&esp;&esp;急慌慌赶上去一看，趴伏在春凳上的人腰部以下晕染开满满的一片血色，霜娘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如被捅了一刀，一股锐痛直入心间，腿脚发软着就要站不住，但旁边安氏面对失而复得还没半年的儿子变成这样，受激更大，看了一眼向后便倒。霜娘慌忙伸手帮着金樱相扶，自己脚下不得不努力跟着撑住了。

&esp;&esp;眼看安氏不成，霜娘掐了把掌心，逼着叫自己定下神来，出头料理。

&esp;&esp;先问是怎么回事，小厮却说不上来，霜娘也不及纠缠，周连营这样肯定是要回后院修养的，便先一步赶回院里，指挥着丫头们团转着，把次间的炕收拾出来铺上两层柔软被褥，炕上没有帐幄，更适合伤者舒展，又令准备干净衣裳去厨房要热水等等。

&esp;&esp;一时人抬了来安置好，没多大功夫女眷们听到消息都过来了，因还不知周连营伤的是何处，不好进去，只是问候，又问发生了何事，霜娘也还发着蒙呢，一头勉强按住不耐心慌敷衍她们，一头见梅氏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要往里走，她是长嫂，和六房关系又好，相对没那么多顾忌。霜娘怕惊着她，忙又抽空来拦住她。

&esp;&esp;安氏这时终于缓过来了，发话把众人全赶了回去，梅氏想要留下帮手，但她身子这么重，安氏当然不会答应，她只能把金桔留了下来。

&esp;&esp;一行人刚走，太医来了，先把了脉确认没有伤到内腑，跟着便要看实际伤处。

&esp;&esp;浸满血迹的外裤被小心脱下，怕小丫头们经的事少，手下没个轻重，动手的是金樱和金盏姐妹两个，金盏是听到消息后就赶过来的。但饶是她们，也被露出来的一片血糊吓住了——前文有叙，廷杖上是有倒刺的，所以造成的视觉效果十分惊人。

&esp;&esp;太医打量了两眼，为难地抬头道：“夫人，这廷杖不同于普通棍棒，最好将令公子的伤处清理一下，下官仔细瞧明白了，才敢开方。”

&esp;&esp;热水霜娘早已令人要来，这时候正好放凉了，端了一盆来，布巾下去浸湿，然后金盏就举着布巾发抖了——她是五星级的好丫头没错，可是她所受到的所有教导里没有包括要处理这种场面，一般家里教训爷们怎么也教训不出这个后果啊！

&esp;&esp;她求助姐姐，金樱把布巾接过来，比划了一下，也停住了。霜娘避在帘后，把帘子掀了一条缝在看，这时实在急得忍不住了，出声向安氏道：“太太，我胆子大点，我来吧。”

&esp;&esp;太医无奈之下本要接手，听帘后有年轻女眷出声，就不便再说话了，识趣地暂避向外面堂屋。

&esp;&esp;霜娘见他走了，忙忙掀帘出来，挽袖抢过布巾。她胆子其实不大，趴在那里的要是别人，她也得吓得不敢看，但是是周连营，那其实就无关胆量大小，只有非做不可。

&esp;&esp;她专注认真地开始擦拭，只要去除恐惧的话，这事其实不太难，主要是擦去一些虚浮的血迹，太医在堂屋传声过来，说有些已经稍微凝结起来的血团或血痂不用管，那深红褐色看着比鲜血吓人，其实是伤口在缓慢愈合的标志。

&esp;&esp;除了血迹外，布巾还会带下来一点丝状的絮物，霜娘开始没在意那是什么，以为是伤口不太干净。等换过好几条布巾，切实见着了他伤处的惨状，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就心疼得抽抽了，憋了半天的眼泪瞬时喷涌。

&esp;&esp;然而这也不是哭的时候，她用力抹了把眼睛又给憋回去了，继续给他清理伤口，只是心里把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还不知道周连营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但廷杖只有皇帝有权下令对臣子使用，这罪魁祸首是毫无疑问的。

&esp;&esp;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她忙忙避回里间，太医重新进来看诊。

&esp;&esp;万幸的是，太医看过之后，给出了一句明确的“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致残”的结论，听得此语，霜娘揪紧的心脏总算放松了一点，一直站着的安氏也吁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之后开方等事不必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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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因出了这桩意外，金盏和叠翠都重新回到了后院，迎晖院的人手又充足起来，但涉及周连营的贴身照料事宜，霜娘坚持没有交给她们，自己亲历亲为。

&esp;&esp;周连营在军里打熬了这几年，体魄比同他一道挨板子的文官要强健许多，隔天就清醒过来了，但他虽不至于伤及根本，外伤还是委实严重，白天还能自主喝药，到夜里就发起了高热，又陷入昏沉，连着两天都是如此。好在太医事先有过提醒，他炕前没有一刻离过人，每回都被及时发现了。

&esp;&esp;周侯爷没放太医走，就请他住在外院客房，因此药方也都是当即开来，基本没耽误半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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