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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二爷,轻着些,莫要扯了伤口。”秋月两步上前,将药瓮放在一旁,扶起楚瑜来,仔细瞧了眼他额上的伤。
&esp;&esp;楚瑜额头缠了一圈三指宽的白色绷带,是月余前磕在太和殿前落下的,伤口极深,又伤了头部,前后昏迷了近半个多月。那段时间里,楚茗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弟弟,太医院上下皆是惶惶然,生怕楚瑜出点什么事,同太子妃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esp;&esp;好在昏昏沉沉睡了半个月后,瘦脱了形的楚瑜醒了,起初几天仍旧是虚弱得不像话,又将养了一段时日这才有了些许气色。难产在前伤了元气,操劳在后,一双腿险些废了,身子骨彻底毁了个七七八八。
&esp;&esp;最让人心忧的是楚瑜精神状态不大好,愈发沉默缄言,就算是面对兄长也不肯开口说话,只是兀自沉默或醒或睡。楚茗没有办法,只得让真儿多陪着他。
&esp;&esp;可怜真儿日日面对这样的爹爹,生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小心翼翼地照顾陪伴着他,乖巧得让人心疼。那绵软的白嫩小手端起大药碗,吹凉一勺勺药送到爹爹嘴边,然后窝在爹爹怀里掰着手指头将自己听过的故事尽数讲给他听,且盼着爹爹能快些好起来。
&esp;&esp;只要爹爹能快些好起来,她什么都不要了,不要那绫罗裙裳,不要那金银玉石,不要街边的糖人,不要绣坊的团扇,甚至不要大爹爹……
&esp;&esp;小小的真儿终是陪楚瑜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esp;&esp;桃花初谢,楚瑜神思渐而恢复正常,不在似从往郁郁,除却身子不大好外,眼底渐而有了几分往昔神采。只是从未问过秦家事,从未提过秦家人。
&esp;&esp;似乎那些年不过是大梦一场。
&esp;&esp;……
&esp;&esp;“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真儿从袖中取出薄薄的书册,晃荡着小脚丫,窝在爹爹身旁逐字逐句读了起来。
&esp;&esp;楚瑜喝完药,压了两口清茶,伸手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小脑袋,忽觉浮生半日,能得清闲如此,实属幸事。
&esp;&esp;一旁丫鬟正清扫博古架上的细尘,其中有个丫头年纪小,做事手脚尚不麻利,不小心碰落了一方檀木锦盒,只听见砰的一声响,打破了这一室的闲逸。
&esp;&esp;秋月眉心一蹙,厉声道:“怎么回事?”
&esp;&esp;那丫鬟也吓了一跳,当即噗通跪下,连连叩首道:“二爷恕罪,月姑娘莫恼。”
&esp;&esp;秋月看了眼楚瑜,解释道:“新来的丫头,原本瞧着还算伶俐才调来这边做个扫洒丫鬟的,谁知道竟是这般毛手毛脚。二爷莫怪,回头送去别的园子里先调教两年去。”
&esp;&esp;楚瑜摆了摆手:“无碍,你看着安排就成。”
&esp;&esp;国公府家风虽严,但也不会无端苛责下人。
&esp;&esp;秋月应了一声,给那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自己弯腰收拾起来。
&esp;&esp;楚瑜瞧见那檀木盒摔开,里面黑色的丝绒锦布里裹着的东西露出一角,朱红绸绳,暖玉吊坠,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泽……
&esp;&esp;那被有意无意遗忘的事情,就像是压在万丈心墙下尘封的散碎典籍,只需一点风,就呼啦啦吹得满心满眼皆是。
&esp;&esp;秋月脸色一白,赶忙将那吊坠裹住塞回锦盒里,慌乱得好似比方才那小丫鬟还显莽撞,只是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esp;&esp;就在那锦盒即将被重新搁回博古架前,被楚瑜苍白而消瘦的手拦住。
&esp;&esp;“二爷……”秋月面无血色。
&esp;&esp;楚瑜淡淡点了点头,指尖拨开檀木盒,轻轻取出那观音玉坠,收拢在手心。
&esp;&esp;原来,假装释怀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一刻楚瑜方才明悟,他欠了自己一场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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