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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垂眼睑,秀丽的黑眸中倒映着白司颜陶醉的表情,仿佛当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闻人海棠却是轻轻一哂,并没相信她的鬼话。“身为大家闺秀,验骨的手法却比衙门里的仵作还要熟悉,别说你叫百里司言,就说你是百里长歌,我都不信。”没想到闻人海棠会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白司颜不由微微顿了一顿,心想闻人老师果然不是盖的,心细如发,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段时间他没有戳穿她的身份,恐怕并不是没有怀疑,而是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好在白司颜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把自己的身份一直掩藏到底,所以在听到闻人海棠猝不及防地戳穿她时,脸上也没有露出太过惊慌的表情,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过头来抬眸看着闻人海棠。自下往上,目光清澈,颊带笑意,有恃无恐而无半分心虚。“可实际上,百里司言确实是我,百里长歌……也是我。”听到白司颜这么快就亲口承认了下来,连半句辩解都没有,闻人海棠不由微抬眉头,表示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像她那种死皮赖脸的性子,肯定又会编出一大堆的理由来诓他。但事实上,白司颜没有狡辩。而且,听她那语气甚笃的说辞,与其说是无法狡辩,不如说是不屑于狡辩。然而……并不是她一口咬定她是百里长歌,闻人海棠就会相信她。“百里长歌天生痴傻愚钝,三岁才会走路,五岁才会说话,性格时而柔软懦弱,时而任性骄纵,一见到美人就狂奔扑之,是为天下之笑谈,数月之前曾被人劫持,回府之后即性情大变,当日便将素来交好的姑母表姐赶出王府……这些,你怎么解释?”“什么怎么解释?你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连父王母后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把我的底细调查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看样子,闻人海棠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把她的老底全都挖了出来,想要借此给她狠狠地一击,叫她措手不及溃不成军。只可惜……她确实是百里长歌,如假包换,假一赔十!奈何闻人海棠查来查去,除了怀疑,却也抓不到什么切实的把柄可以揭穿她的真面目,所以他才一直装作不知情,没有提起这档子事儿。直到现在,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她的一条小尾巴,闻人海棠自以为胜券在握,可以逼她亲口说出真相。但是那种天方夜谭般的真相,恐怕就算白司颜主动坦白了,闻人海棠也不见得会相信。所以,她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他爱怎么猜就让他猜好了,反正她的身子本身就是最强有力的铁证,闻人海棠再怎么折腾也拿她没办法,她又何必多费口舌?听到白司颜这样说,闻人海棠不免噎了一噎,意识到眼前这只小狐狸也算得上是有些道行,没那么容易套出话,心底下的怀疑却是随之更深了三分。“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帮你保守秘密。”对此,白司颜不以为然。“保守秘密?保守什么秘密?揭穿我是女儿身?你想说就去说好了,我肯定不会求你的,被赶出书院就被赶出书院,本来我就呆腻了……不仅要被你施加上的折磨和压榨,还要被你进行上的人身攻击,不是说我胖,就是说我天生痴傻愚钝,再这么下去,我就是不疯也得疯了!”越说越火大,白司颜忽然一甩袖子,扔掉了手头上的骨头,站起身就打算歇活儿。他大爷的,她不干了还不行吗?说什么都要被人针对,做什么都要被人挑骨头,一个人活得那么累那么不开心有什么意思?“啪!”的一下,诺大的一个腿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静谧而幽深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的突兀。没想到白司颜会突然翻脸,一脸气鼓鼓的表情,闻人海棠先是被她吓了一跳,继而美眸轻扫,以为她是心虚。“你别紧张,我没说要出卖你,你们王府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是不是百里长歌,于我而言也是无关痛痒……只是听说在回府之后,你跟月修走得比较近,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么处心积虑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靠!”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更不能忍了。“什么叫我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了?明明就是他巴着我不放好吗?再说了,我真要想接近他,干嘛还要千里迢迢地跑到天岐山来?”闻人海棠自有自己的考量。“俗话说,欲迎还拒,难道你不是在欲擒故纵?”“欲迎还拒泥煤!”白司颜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你是不是阴谋论看多了?还欲擒故纵呢!对付百里月修那样的家伙还用得着欲擒故纵吗?我勾勾手指头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乖乖地洗一白白跑上床给我暖被窝了……倒是你,要是真的这么担心二哥他老人家的话,干脆将他绑过来系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同我保持一百步以外的距离,这样就安全了!”闻言,闻人海棠没有马上回话,甚至还认真地考虑了一番白司颜那个提议的可行性,看得白司颜差点把鼻子气歪,无力吐槽!他那种谨慎警戒的表情,就好像她真的觊觎百里月修什么似的,难道她看起来就这么让人没有安全感吗?两人说着,忽然间就沉默了起来,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哼……”干站了会儿来,白司颜有些无聊,又有些憋闷,即便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见她身子一晃就要走出去,闻人海棠不由叫住了她。“你要去哪里?”白司颜口吻沉然,神色寡淡。“去没有你的地方。”听到这话,闻人海棠有些不高兴了。“你不是怕鬼吗?”“现在不怕了,胆子被你气壮了。”一边说着,白司颜没有顿下步子,自顾自就闪身走了出去,没入了暗黑色的阴影里。看到白司颜的衣摆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闻人海棠不由自主地觉得心头紧了一下,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但似乎又没有什么立场……他确实是在怀疑她,因为她真的很可疑啊!但看眼下这情形,白司颜又不像是因为秘密被揭破而恼羞成怒,她那种憋闷,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种不被认同的委屈,甚至是有些受伤。不,不对!捏了捏扇子,闻人海棠顿时又收敛了心神,不能上了白司颜的当!她那只小狐狸,狡猾得很,说不定这么做只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转移他的注意力!静下心,见白司颜甩手不干了,闻人海棠只好自己动手,但是低头看了眼那些积满了灰尘的骨头,犹豫了几番又下不了手,思来想去,顿时就后悔了起来——早知道白司颜会直接跟他翻脸,他就不会选在这时候跟她谈论这种沉重的话题了!沉思了片刻,为了把这几具尸体的来龙去脉尽快调查清楚,不得已之下,闻人海棠第一次服了软,点起火折子朝白司颜刚才走开的方向寻了出去。然而,一连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白司颜的身影。闻人海棠这才有些慌了,立刻开口喊了起来。“百里司言?百里长歌?你跑哪里去了?别闹了……快出来!你还要不要出去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走了!喂?人呢?!百里司言?!我真的自己走了啊?!”终于,被他喊得耳朵嗡嗡响,白司颜忍不住难耐地哼了一声。“别嚎了,我还没死了。”听到她的声音,闻人海棠不禁一喜,立刻转过身来,举着火折子循声找了过去,却见白司颜抱着双膝靠坐在墙边,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一副特别孤苦无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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